“轰,轰,轰…”
在一阵轰隆隆的响声中,张翔从睡梦中惊醒。
睁开眼的他,再次听到一阵阵剧烈的撞击声后,他方才觉得不是幻觉,然后连忙坐了起来。
此时的他额头上冒着汗水,大滴大滴的滑落。
但刚坐起来,他就觉得两眼发晕,头昏脑胀。
甩了一下脑袋,正想坐起来,房门被打开了,奴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
“驸马!”看到想坐起来的张翔,奴吓得脸苍白,连忙跑了过来。
她把水放下后,连忙扶着张翔的胳膊:“驸马,您快躺好了,你都烧了好几个时辰了,可别再起来了。”
“我这是病了吗?”
张翔纳闷了一下,然后摸了一下额头。
果然,烫得出奇。
被奴扶着再次睡下后,他苦笑道:“我这怎么突然就病了呢?”
“您还呢!”奴责怪的看了他一眼,拧了毛巾盖在他的额头:“驸马您这在城墙上熬了两夜,不病才怪呢!您昨晚回来后倒头就睡,今早还没起来,奴婢进来一看,才发现您病了,都快吓死奴婢了,奴婢连忙叫了大夫来看,大夫看过后,您是因为太过疲惫,身子虚弱了才病倒的,给奴婢开了药方,您最好还是再躺着休息一,喝些药才能慢慢调理好。”
此时,那远处传来的声声撞击声还在持续。
张翔皱着眉头道:“奴,现在是什么时辰?”
“刚过午时。”
“外面是什么声音?”
奴抿了抿嘴,情绪很是低落:“驸马,那是西金人攻城的声音。”
“什么?”虽然早有预料,可真正的发生了,张翔的心还是忍不住紧紧揪了起来。
他掀开被子:“不行,我得去看看。”
“驸马,您不能去。”奴连忙乒,压在他两腿上:“驸马,您这个样子,现在不能去,林大哥已经去城墙上帮忙了,他走的时候吩咐奴婢,您要是起来了,就让奴婢阻止您上城墙,所以奴婢是绝对不让你出去的。”
“奴。”张翔无奈看了她一眼:“这些西金人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攻城一定很猛烈,我也得去帮忙,颍州城守城的士兵只有七千人,对方有三万人,城门随时有可能被攻破。”
“那您也不能去。”奴这会儿可不管那么多,倔强道:“您现在病得那么重,大夫都了,您还不能下床,您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把病养好再,城墙上有秦大人,有纪将军,还有那么多的将士,您去了,能干什么?万一山了您,奴婢怎么办?”
“奴…”张翔依旧一脸的无奈:“我有武功的,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不行,就是不行,除非您打死奴婢,否则,奴婢是不会让您出去的。”奴紧紧抱住了他的腿,让他动缠不得。
张翔目光变得严肃:“奴,这城中有七万百姓,你知道若是西金人攻破了颍州城,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到时候,秦大人和纪将军都会被杀掉,所有士兵也会被杀掉好多的,全城的百姓也都会沦为西金饶俘虏,任他们宰割,我们也逃不掉的,西金人可不比北辽人善良多少,你知道两年前的凉州吗?两年前,凉州城就是被北辽人破了,所以十几万的凉州人都被屠杀殆尽,你想要看到颍州城像两年前的凉州城一样吗?”
“可是…可是…”
奴也被他得泪眼婆娑:“可是您病了,大夫您不能出去,您病成这样,去了又能干什么呢?”
“你放心,我就是去城墙上看一下,给他们出出主意,你知道的,他们没有我聪明,我能想到办法的。”
着,张翔还对她咧嘴一笑,企图让这个丫头相信他。
奴脸上满是为难之色,她动了动嘴唇,不知道想什么。
张翔又连忙道:“乖,让我下来,我向你保证,一定保护好自己,好不好?”
“那…那奴婢跟您一块儿去。”奴重重道。
“好,你就跟我一块儿去。”张翔点头,他知道,不让这个丫头一起去,这个丫头是不会放心他的。
奴又道:“那等您喝了药再去,药就快煎好了。”
“好,只要你让我出去,我都听你的。”
张翔也懒得跟她谈条件了,坐了起来。
奴也伺候他,帮他穿好了衣服。
半个时辰后,奴扶着张翔,两人朝着城墙的方向前去。
街道上,无数的百姓乱哄哄的正四处奔走着,哭哭啼啼的声音响成一片,有的带着行李,有的背着行囊,还有的牵着妻子,孩子,更有甚者,赶着数头的牲畜。
还有的推着手推车,有的赶着马车…
他们所跑的方向皆是东城门和南城门。
街道上的店铺已经关闭了大半,客栈,酒楼等等也都闭门了。
看到这乱成一团的街道,张翔很理解他们。
他们这是想逃出城,因为如今只有西城门遭到了西金饶攻击,另外三座城门还是有可能逃掉的。
他们虽然知道,如今这个局面,没有任何人可以逃出去,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走进来,因为四座城门早已被封闭了好些了。
但这只是他们逃生的本能,总比什么都不做,等到西金人攻进来等死强。
张翔和奴来到城门下的时候,那些撞击声已经停止了,一个个或浑身鲜血,或残肢断臂的士兵被人抬了下来,惨叫声,求死声不停的从这些士兵嘴里传来。
奴扶着张翔慢慢走上城墙,当丫头看到城墙上惨烈的一幕,心都要碎了,倔强的忍住了要流下的眼泪。
城墙上的战火已经暂时停歇,数块大石矗立着,这些都是投石车扔来的,城墙上好些地方都被砸出了窟窿,浑身是血的纪恪提着大刀吼叫着,指挥着士兵修补。
无数的伤员互相搀扶着走到一边,已经换上了新的一轮弓箭手守着。
秦傅指挥着士兵搬运着已经死去的士兵尸体,而那些西金饶尸体则直接扔下了城墙,城墙下堆叠着无数西金士兵的尸体和被打断的云梯,从这一幕来看,西金人已经攻上了城墙,只是也被打退了。
但张翔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西金人如今没有进攻,只是在调整战术。
不远处,正在救治伤员的林飞鸿看到张翔,连忙走了过来:“驸马,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不要出来吗?”
张翔道:“没事,我不来看看,会很担心。现在情况怎么样?”
林飞鸿摇摇头:“情况不是很乐观,西金人从一个时辰前就开始攻城了,你也看到了,他们有大型的攻城器械,还有占优的人数,就这一个时辰,我们已经损失了一千多人,而他们,也仅仅只损失了不到两千人,这还是你了让他们失掉戒心的情况下才损失这么多的,照这么下去,他们已经知道我们士兵没有中计,那他们只要调整好战术,继续再来这么几轮,恐怕撑不到晚上城就破了。”
看着远处西金大军阵营中的那几架攻城器械,张翔心情沉了下去。
这是他没想到的,没想到西金人还准备了这么精良的攻城器械,林飞鸿得不错,光是眼前的情况,西金人只需要损失不到两倍的兵马就能破了城。
这时,纪恪也走了过来,他把一封信札递给张翔:“驸马,你看,这是攻城之前,西金人射上来的。”
张翔摊开一看,上面只有六个字:“投降者,可免死,顽抗者,杀无赦。”
张翔笑着把信札捏成了纸团:“纪指挥使,你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末将惭愧,暂无应对之策。”纪恪摇了摇头:“他们的攻城器械太猛烈了,有这些攻城器械的掩护,我们的弓箭手根本没起到大作用。”
“用火攻。”张翔看着那百米之外的三架投石车。
“火攻?”纪恪怔了一下。
张翔道:“你把秦大人找来。”
很快,秦傅来到了他面前:“不知驸马有何吩咐?”
张翔道:“秦大人,我刚才来的路上,看到了很多企图逃出城的百姓,你去派人安抚一下,千万不能让他们把另外的三座城门打开,顺便找人把城中能用的灯油和油布全部找来,要快,在西金人下一轮攻城前得准备好。”
“纪指挥使,你把弓箭手里箭术最好的全部挑出来,然后派一队盾牌兵掩护弓箭手…”
秦傅和纪恪瞬间就明白了张翔的意思,连忙点头,把他吩咐的事情传达了下去。
随后,张翔站立在城头,看向远处西金饶阵营。
此刻西金饶阵营也没有动静,只有前排数百个骑兵排成长长的一排,趾高气昂的对着这城门的方向。
张翔脸色沉着,看着那西金阵营里的投石车,撞车等攻城器械,想起了火炮。
这个时候的火药早已问世多年,但都只是运用于竹筒中拿来做鞭炮使用,还未有人将火药运用于战场上。
一是没人去想过,二是此时的技术还达不到制作出优质炮膛和炮弹的水平,最多也就只是石弹,投石车便是类似于这样的。
看来等这次回到平州,格物学的研究也得启动了。
张翔心中想着。
大概半个时辰后,秦傅便带着一帮官兵把所需要的灯油和油布找来了,陆续还有诸多百姓将这些东西送到了城墙上。
纪恪也挑出了上百个箭术还算不错的弓箭手一字排开站在城墙上,每个弓箭手前方都布了一个盾牌兵掩护。
张翔让弓箭手把油布包裹在箭头上,然后染上灯油,做成了火箭。
张翔正色道:“待会敌人若再攻城,所有弓箭手集中火力,用火箭先攻他们的投石车,这投石车对于城墙的破坏力极强,只要烧了投石车,能将他们攻城的力量大大削弱。”
众多弓箭手连忙应允。
很快,不远处的西金阵营再次响起了进攻的号角。
“呜…呜…呜…”
激昂的号角声振奋人心,西金人果然改变了战术,这次没有用步兵,而是用较为灵活的骑兵。
马蹄响起,数百骑骑兵奔腾着朝着城墙下驶来,那三架投石车也缓缓的移动着,找准了攻城的位置停下来。
那些骑兵奔到了东侧的城墙下,然后搭上了云梯。
纪恪心中一紧。
张翔死死的盯着那些已经准备好的投石车,冷静的指挥着:“纪指挥使,你带领一队士兵把东侧城墙守好就行,这东侧城墙只是他们用来干扰我们视线的障眼法,他们真正想攻的是西侧,所有盾牌兵,弓箭手待命,点起火箭,集中那三架投石车。”
“是…”
齐齐的吼叫声响起,所有弓箭手手中的火箭被点燃。
“轰轰轰…”
巨大的响声响起,远处的投石车抛来了一块块巨大的石块砸向了城墙。
挡在弓箭手前方的盾牌兵悍不畏死,面对那从而降的巨大石块,没有选择退缩,大吼一声后,用手中的盾牌向上举了起来。
不出意外,大多盾牌兵都被这巨大的石块吞没,但同样的,他们身后的弓箭手已经射出了手中的火箭。
无数火箭如同从而降的火雨一般在空中绚烂的划过,钉在了投石车上。
这木质材料的投石车触火即燃,很快,其中一架就燃起了熊熊大火,连同四个操作投石车的士兵也被这无数的火雨吞没。
接连承受了两轮投石车的进攻后,南楚军用损失了近乎一半盾牌兵的数量方才烧毁了一架投石车。
西金人看着陷入熊熊大火的投石车方才有些觉悟,命令士兵紧急把另外两架投石车后撤。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下一轮的火箭已经从而降集中到了另一架投石车上。
大火再次被点燃。
城墙西侧这边打得激烈,东侧倒是显得稍好一些。
那些已经挂上云梯的骑兵虽然有人爬了上来,但看到了守在城墙上的士兵后便又迅速的往下撤了,丝毫没有与南楚军拼个你死我活的意图。
林飞鸿游走在城墙边缘。
遇到林飞鸿,那些西金骑兵就没这么好运了,他手中一把红缨枪挥舞,几乎每一个在他面前冒头的西金骑兵都被他的长枪在脑袋上开了个窟窿,跌落城墙。
六月初九的颍州城,战火纷飞,硝烟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