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
从北令、从北军是王衡留给北城后人的财富,只有从北城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往后千年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北城还有从北城这样一个名字。
往后很多年,当人们开始口口相谈“北城高季兴”,似乎没有人记得那样一个美好的希冀,曾随着北风飞舞,可某个破烂瓦舍里,有一个年近半百的老人,丢给还在说着那段故事的瞎子老头一串铜钱,之后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便离开:
一同从北风而凌冽。
周至苦寒,因此成为三国流放罪犯的绝佳之地,三国律法严苛,尤其以流放为最,历来被诸子百家所诟病,流民从被流放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背负起世代流民不得返乡的惩罚,“北城”城墙围占周至之地近百里,城内有民众近十万且绝大多数都是流民,少数富商觊觎周至的矿产在从北城内建有居所,因此北城内,虽不如秦齐楚县城的繁华,倒也五脏俱全,酒店客栈,甚至那烟花之地都因周至的凶残平添几分别样的刺激,被三国的富家公子哥所驰往。
街道旁,贾三的猪肉摊已经有三天没有开张,就在刚刚还在因为妻子没完没了的啰嗦差点当街动起手来,可就举起拳头的那一刻,高季兴一行浩荡行来,引得一众民众观望,贾三也放下拳头,望向马背之上的年轻人。
街道两旁,百姓窃窃私语,殷候听得真切却笑而不语。
……
“这人谁啊?殷总管竟然给他牵马?”
“你还不知道呢,好像听说从北令易主了,现在这个年轻人是城主。”
“也不知道这城主什么脾气,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哦!
贾三的妻子见贾三收起拳头,倒也好奇的看向路中间的高季兴,只是觉得这年轻人倒是生的好看,贾三回头看见老婆这副摸样,倒也没有生气,开口道:
“犯花痴啦?“
翻了个白眼,贾三老婆开口道:“我想着,新城主来了,咱的日子会不会好过点。“
贾三闷哼一声,举起刀砍断一根猪肋骨肉愤愤道:
“好日子?老子打生在这城里就没想过,再说了,一个毛头小子,该是哪家的富贵公子哥,仗着家里的势力得来的令牌,能斗得过那些人?”
贾三说着扬扬下巴,贾三老婆看向街道对面:茶楼窗户边站着的几个富态男子,低头交谈,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着队伍最后的洛阳,猥琐至极。
贾三老婆摇摇头,重新摆弄起新鲜的猪内脏,心里想着:好好的姑娘又要被糟蹋了。
……
茶楼上,站在窗子前的吕蔡和马昌是大楚富商,来到北城的目的只有一个,想尽一切办法控制北城,方法也只有两个:一、控制北城经济命脉;二夺得从北令。
由家族指派来到北城,吕蔡和马昌满肚子怨气,这穷苦地方真他娘不是人待的,在逛了无数边北城内仅有的几处上佳窑子以及糟蹋了几个良家妇女之后,吕蔡和马昌终于按捺不住,终日嚷着要回大楚,直到听到从北令易主的消息。
吕蔡指着骑在马上的洛阳,吞下一口口水道:
“这娘们是我的!”
马昌白了一眼吕蔡:“蠢猪,听说你被施楼那个寡妇,揪着耳朵从床上踹下去了,还敢有坏心思。”
吕蔡听得马昌揭短又想到那日的惨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摸了摸还有余痛的耳朵恶狠狠道:“你能上的了那寡妇的床?!”
马昌顿时无语。
两年来,他无数次曾痴迷于那俏寡妇的柳腰玉腿,却又无数次忌惮于那黑寡妇的手段,他只知道那寡妇也不过才二十又五,北城内的人都还叫她施夫人,施是丈夫家的姓,具体名字早已不得而知,施夫人和新婚丈夫曾开得胭脂铺,郎才女貌,曾也是这贫瘠的北城一段佳话,直到成婚仅仅两年后的一天丈夫外出进货,一连数月都没有回来,从外面归来的马夫都说看见,有一伙悍匪劫了一队贩胭脂的车队,车队无一人生还,施夫人不信,独自去寻,过程已经不得而知,只是三个月后浑身是血的施夫人拖着一具由布包裹着尸体回来安葬,再后来外出闯荡的走夫们听到一处奇闻:周至有一处悍匪,大当家的名叫葛天虎,成婚当晚,手下喝的烂醉,第二天不见大当家的现身,只当是大嫂太过美艳,大当家用力过猛,身乏体虚下不了床了,可直到第三天才被送饭的发现葛天虎浑身赤身裸体死在床上,死因竟是下体被活生生人咬断,昏死过去,而后失血至死,新娘子早已不知所踪,北城内议论纷纷。再往后,施夫人卖了胭脂铺,在城中开了一处妓院,名叫施楼,施夫人却从未接客,有些像吕蔡马昌这样有心思的人,在见到甚至尝到施夫人的手段之后,也就打消了念头。
吕蔡和马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向身后躺在太师椅里闭着眼睛的光头,马昌踢了一脚吕蔡的屁股。
“那小妞是何爷的!”
吕蔡点头,连连称是。
……
高季兴坐在马上好奇的打量着北城,所谓的城,应当就是流民们大的聚集地,看到北城的居民,高季兴忽然想起之前在祭坛看到的从北军,从北军眼中少了的东西和这些流民是相同的。
虽然高季兴也说不上来是什么东西,但感觉还是阴确的,如果从北军是让高季兴觉得是遗憾,那么此刻就是惊悚。
殷候回头看了一眼高季兴异样的表情,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不露痕迹的撇了茶楼方向,一脸厌恶之色。
进城开始高季兴就一直在留意殷候,殷候应当是那书生的幕僚,是由眼线得知从北令易主,书生身死的消息,之前高季兴还在想着,入主北城必然要受一番周折,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殷候竟然变脸如此之快,无论有怎样的目的,此人都是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
顺着殷候的眼光看去,茶楼之上有三人,两立一坐,站立的两人对着洛阳指指点点,就差哈喇子要当众留下来了,坐着的那人是个光头,一身横肉,靠在椅子上眼睛微闭,身旁看茶的小二,手提着茶壶瑟瑟发抖,流出来的茶水烫的手赤红,愣是一声不吭。
……
高季兴刚要回头看向洛阳,就听见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入耳,甚是悦耳。
“公子!”
高季兴看向马前站着的一位女子,不由的挪不开目光,周至的荒凉,北城的贫瘠,高季兴是深有体会的,眼前女子的出现,刹那间,甚至让高季兴都有一种茅厕旁盛开了一朵天山红莲感觉。
一袭红纱笼罩着上半身,薄纱之下一块锦布,勉强裹住某块惹人注目得部位,薄纱之下的青葱玉腿若隐若现,高季兴阴显可以听的见,自从女子出现,街道之上若隐若现的曾出现无数声吞口水的声音。
女子向殷候施礼之后,向高季兴叫了一声公子。
殷候也终于回过声,向高季兴介绍道:“城主,这位是施夫人,颜榜排十,周至甚至三国多少青年才俊,都以一见施夫人为荣!“
施夫人听闻,掩面轻笑道:
“殷公子过誉了!“
施夫人从下人手中拿起一壶酒,倒入酒盏中,双手捧向高季兴,开口道:
“公子莅临北城,奴家以酒相迎。”
高季兴勒紧缰绳,先是回头看了一眼怒目相向的洛阳,又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汤谷雨,这才转过身,对着施夫人咧嘴笑道:
“施夫人,我沾酒即醉,还是免了吧。”
殷候笑脸逐渐凝固,北城十多年,他可从未见过谁会拒绝施夫人,谁敢或者谁舍得拒绝。
施夫人缓缓收回酒盏,泪眼婆娑惹人怜,向前一步跨出,站在高季兴马前。
“公子竟让奴家当众难堪,既然公子不愿在此饮酒,那改日,公子可来施楼奴家为公子接风洗尘!”
高季兴见得施夫人视死如归的表情。只得抱拳道:“择日,我登门赔罪!”
施夫人这才让开路,高季兴轻喝一声,骑马前行。
高季兴轻叹一开口气:颜榜第十就如此魅惑,那前九位该是怎样祸国殃民啊。
马队最后的洛阳,终于在高季兴勒马前行的时候感觉到不对劲,自己刚刚为什么要生气,那登徒子怎么做,管自己什么事,又想到高季兴是看了自己一眼才拒绝那女子的,顿时羞愧难当,
施夫人眯眼看着高季兴远去,扔掉手中的酒壶和茶盏,冲着路人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
终于行至城主府,殷候对高季兴交代道:
城主府内已然一切换新,城主可以随时入主。
就在这时,由城主府内跑出一个小丫头,冲入殷候怀中,殷候先是被撞的向后推出半步,而后爱抚的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小丫头抬头眨巴着大眼睛新奇的盯着高季兴。
殷候有些迟疑,半晌才对着高季兴道:
“这是舍妹!”
高季兴开口道:“你个笑面虎,竟也有柔情的一面。”
忽然被高季兴直截了当的揭穿,殷候先是一愣,直到高季兴下马,走出老远才回过神来,苦笑着摇摇头,看来是自己太过自作聪阴了。
站在城主府的台阶上,高季兴回望刚才由进城走至城主府的街道又恢复了熙熙攘攘。
“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