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公孙落终于走出了府邸,他看着久违的阳光与街道如释重负,周山没有好气的说道:“公子,我就不明白,咱们是鹤洲瀚海国的公子,为啥要来魇洲受这个气。”
“周山,管好你的嘴巴,这里是后蜀,饭可以乱吃,话绝对不能乱说。”说完四下望去,街道还是那个街道,人群依旧熙熙攘攘,公孙落可是瀚海的希望,更是老主公公孙培海的未来。
不过公孙培海教育孩子的方式更直接,自己从来不会告诉他们任何道理,毕竟每个人对同样事情的态度都是不同的,所谓真金不怕火炼,江湖与朝堂才是磨练真金最好的方式。
与其在鹤洲瀚海在公孙培海的庇护之下成长,不如把他放到更远的地方磨练,让其尝尽人生百态,更让其知晓人情冷暖。
身为公孙培海的长孙,公孙落在诸葛珏的教育与培养之下进步神速,对人心的揣度对人对事的分析早已经超过了同龄的孩子一大截,更是饱读诗书,弓马娴熟,不过这一切对于公孙落来说还远远不够。
他要成为的是一方霸主,是如同北辰星霄那样的千古一帝,所以公孙落很注意自己的气量与胸襟,容得下天下才能掌握天下。
学得会历代帝王的长处,改变自身的短处与不足才能有所进步,之所以闭门一个月之久并不是公孙落怕了诸葛珏,而是他在思考为什么?
为什么魇洲壮大的如此之快?为什么青洲五十万铁骑兵败如山倒?为什么定洲司马敢大张旗鼓的与大梦王朝要钱?又为什么鹤洲一直贫瘠落后?
周山盯着公孙落,不知为什么公孙落愣了神,顺着公孙落的目光望去,街道还是那个街道,就连小商贩也没有任何变化,他奇怪公孙落在看什么,看了好一会才问道:“公子,你在瞧什么呢?”
公孙落回过神来轻声回答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明白好多事情。”他明白了魇洲的壮大在财政,青洲的失败在不团结,定洲司马的狂傲在大梦王的袒护,至于鹤洲的贫瘠完全是掌权者的不作为。
鹤洲一个群岛之国,所有岛皆是自治,主公对于各大岛屿的掌控基本为零,中洲大梦王朝之所以能掌控整个云荒,还不是有那号称百万的梦魇军。
武力才是横行云荒的资本,雄厚的财政才是武力运行的根本,而百姓的拥护与生活水平才是雄厚财政积累的起始。
周山挠了挠头一切嘴说道:“总把事情憋在心里,公子你不难受吗?”
“我讲出来你听得懂吗?”公孙落雅然一笑,然后说道:“走,该去宫里复命了。”
王宫诸葛珏书房外,大宦官赵询一头梳洗光亮的银白色头发,弓着身子站在门外,看到公孙落与周山近前便小声提醒道:“落公子,国师正在书房,还请稍候片刻。”
公孙落微微一笑点头停在书房外不在言语,心中却在悄悄猜测着姑姑与国主在谈论着什么,初春的魇洲依旧有些凉,周山小声嘀咕一句,“点一把火是不是能暖和一些?”
赵询轻轻瞥了一眼周山轻轻咳嗽一声全是提醒,公孙落小声提醒周山,“这里是王宫,别乱说话。”周山撇了撇嘴并没有当回事,不过公孙落的话他听。
不知过了多久国师公孙邀月雍容华贵面带微笑的走出了书房,赵询见状急忙躬身行礼,公孙邀月也微微欠身还礼。
诸葛珏把公孙邀月送出书房,正好瞧见站在门口的公孙落与周山,公孙落来不及多看自己姑姑,立刻就要下跪行礼,没想到诸葛珏一把将其拉住,并说道:“没有外人,不必行如此大礼。”
周山皱了皱眉心中狐疑道:“这老皇帝怎么转性可?不用跪倒是省事了。”
在诸葛珏强有力的拉扯下公孙落只好起身,然后望向自己的姑姑公孙邀月,公孙邀月淡淡一笑,说道:“这里是魇洲,国主最大,听国主的就是。”
公孙落面向公孙邀月深深行了一礼,诸葛珏转过身来对赵询说道:“赵大家,替孤送送国师。”
赵询急忙点头哈腰的允诺,然后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就前面带路引公孙邀月出了院子,诸葛珏目送公孙邀月离开了庭院,这才对公孙落说道:“你姑姑是不是鹤洲最美的?”
公孙落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难住了,他在想诸葛珏为什么问自己这个问题,自己又该如何回答才能让诸葛珏满意犹豫片刻却依旧没有想好该如何回答。
诸葛珏见自己的这个外甥被问住了也只是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年纪轻轻就把问题想的如此复杂,孤与你的姑姑相爱多年,不过是想在你面前炫耀一翻,你这个小滑头。”
公孙落略显尴尬的瞧了一眼诸葛珏,随后急忙低头看着地面,周山口无遮拦的说道:“我小的时候听说过国师的传说,是鹤洲首屈一指的美人,气质儒雅,美貌与才智并存。”
话音未落公孙落急了,急忙说道:“周山,国主面前,国师美貌与否也是我们能谈论的吗?”
诸葛珏听罢对面前的外甥更是青睐有加,看了一眼这个直肠子的周山哈哈一笑,说道:“不打紧,孤爱听。”
公孙落并没有任何欣喜,反而更加恐惧面前的诸葛珏,在诸葛珏面前公孙落就像一张透明的白纸一样,不管衣服穿了几层,自己如何隐藏总能被看个通透,甚至没有任何的秘密可言。
“你小子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小心翼翼?国师是你的姑姑,孤就是你的姑父,你的爷爷便是孤的岳父,让你来魇洲磨练学习没错,难道咱们父子就不该坦诚相见吗?”诸葛珏的话得到了周山的认同,只听周山连续说了三个没错,可是公孙落依旧不敢造次,更不好多说一句话,生怕说错了话惹得诸葛珏不悦。
“回国主的话,下臣虽是国主的姻亲,可是绝对不能仰仗姻亲就没了长幼尊卑,失了体统,并不是下臣小心翼翼,着实不能失了礼节。”公孙落依旧平稳,依旧恭敬。
诸葛珏听后重重的嗯了一声,然后说道:“外边冷,进来回话吧。”
公孙落见诸葛珏入了书房自己却依旧站在原地,诸葛珏头也没回的说道:“周山,你也一起。”说着又自顾自的嘟囔一句,“小兔崽子,一肚子花花肠子。”
公孙落搓了搓手,他没想到诸葛珏一下子就能看透自己心中所想,更不知道为什么能被猜到心中的想法,不过周山却很开心,大大咧咧的回了礼,朗声说道:“谢国主!”
诸葛珏坐到几案前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的孩子简直都是人精,想自己年幼的时候哪里懂得这些,哪里懂得察言观色。
三人坐稳站定之后,诸葛珏随意翻开一本折子,然后看也不看公孙落一眼,问道:“让你在家七天,为何闭门思过一个月有余啊?”
“下臣,还有许多事情没想明白,所以就在家多思考了几日。”
“现在想明白了?”诸葛珏想知道公孙落对情绪控制的底线在哪里,沉稳老练又到了什么程度?
公孙落眨了眨眼睛耿直的回答道:“没想明白。”
诸葛珏放下折子故作疑问的问道:“没想明白又为何来见孤呢?”
公孙落躬身行礼道:“来向国主求教。”
诸葛珏嘴角微微一扬无声的笑了,随口问道:“求教?说来听听?。”
公孙落急忙说了句感谢,然后说道:“下臣不明白为何青洲五十万铁骑最后会败北,为何鹤洲贫瘠落后,为何定洲司马虎视眈眈君上却毫不担心,魇洲又为何能迅速的崛起壮大?”
“你的问题确实高深了一些,不过这可不是孤想让你思考的问题,你就不觉得这些问题对于你来说还太早了吗?”诸葛珏故意绕开了话题,想听听公孙落如何能把话题在绕回来。
结果却略让诸葛珏失望了,只听公孙落说道:“爷爷年事已高,鹤洲又贫瘠落后,下臣之所以被送到魇洲,若不能有所成就或是有所学,那么而立之年回到鹤洲又该如何让鹤洲人过上安定富有的日子呢?”
“好啊!小小年纪便能心系天下,难得啊!难得!”诸葛珏打从心底的称赞公孙落一翻,公孙落却越听越害怕,急忙笑着道:“国主过誉了。”
诸葛珏撇嘴一笑,依旧无声无息,然后问道:“你的问题定是问过书院与盟府的夫子了,孤想知道,为何你又要问孤一遍呢?”
公孙落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夫子确实学富五车,学识渊博,可是他们终究不是国主,因为只有站在国主的立场方能知晓天下变化的微妙,以及时代变迁与王朝更迭带来的连锁反应。”
听了这话诸葛珏又是一翻感悟与惆怅,他想到了公孙落定是强过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可是却没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已经被公孙落甩出去好几条街了。
“那盟府与书院的夫子是怎么回答你的呢?”诸葛珏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很喜欢与这个满肚子小心思的外甥聊天,放下折子往后靠了靠很期待的等待着公孙落的回答。
公孙落躬身行礼道:“夫子并没有直面回答下臣的问题,而是重重敲打了下臣的脑袋,然后警告下臣以后这种问题不能再说,不过最后夫子还是借用了历史解释了一下,下臣听的糊涂,所以才向国主求解。”
诸葛珏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然后骂了一句盟府与书院的那些夫子,“这些老东西,教个书也学会避重就轻的。”
然后又对公孙落说道:“这问题确实没有几个人敢光天化日之下谈论,除非他不要脑袋了。”
周山一听急忙说道:“那不问了,脑袋就算在不好使,还是长在自己脑袋上好一些,是不是公子!”
诸葛珏每次听这主仆二人的对话都会不自觉的嘴角上扬,他们两个的谈话就像自己与三大护卫年轻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