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父,你看我这样对吗?”
过了两天,三宝果真来了。因为上午要帮家里卖菜,木生风便让三宝吃完午饭再来练剑。
木生风捏住三宝的手腕,喝道,“手腕无力。没有力只有形只是个空架子。然后还有腿,怎么这么僵硬。腿是立之基,这么僵直哪能使上力。”
“是,小师父。”木生风又坐下看起书来。
于是,在崇溪一旁的画面便是,一个小孩坐在凳子上看书,另一个小小孩练剑,读书小孩不时指点一番。
练过一个时辰,木生风叫了三宝停下休息,三宝顺势坐在地上。三宝用衣袖擦了把汗,说道,“幺宝说小师父是个好人呢。”“那是自然咯,”木生风边看书边答,“你师父是立志做大侠的人,自然有仗义之心。”“我只想让家里人过得好些。嘿嘿。”木生风把手旁两根黄瓜递给三宝一根,自顾吃起另一根,“只要你好好练,当个凡间大侠也是可以的,到时候自然会好。”“是,小师父。”三宝接过也吃起来。
“那小师父是神仙吗?可以飞天遁地的那种。”“现在还不是,以后应该是了。而且那也不是神仙,是修士。”
三宝吃完,擦擦手,又开始练起剑来。
黄昏将近,木生风没让三宝走。带着三宝往闹市走去,三宝不明其意跟在木生风身后。木生风径直走进家酒楼上了二楼,一个小二顺势跟上。点些菜食,全是荤菜。三宝坐在木生风对首,有些拘谨,不住的盯着窗外。
“练武首要便是体魄,三宝你太过瘦弱,营养跟不上便会越来越差。以后咋们每天都来。”木生风给三宝倒上茶说道。三宝顿时眼睛通红,站立起来。走到桌外说道,“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毅然跪下磕了三个头。木生风躲闪不及,也只得泰然接受了。木生风又把三宝拉起,“只要你好好练,不丢我的脸。便对的上你叫的这一声‘师父’了。”“我一定好好练,小师父。”
木生风把三宝按回椅子上,又聊了些别的,大抵是些市井生活之类的,还有些奇闻异事。木生风没接触过,倒是听的津津有味。
不一会儿菜上来,俩人便不再谈。木生风身子未恢复,吃的少。三宝正是狼吞虎咽的时候,却也没吃下多少。待到木生风吃完,三宝也停下筷,桌上却还有大半菜没动。三宝看着菜肴,忸怩说道,“小师父,我可以把这些打包回家吗?”木生风一时突然明白,笑道,“三宝你还没吃饱吧,尽管吃。”却是又叫小二做了五六道菜带走。三宝无言,眼含热泪提起筷大口吃肉,心中却认定了这个师父。
待三宝吃得肚子圆滚,又把剩菜打包好,俩人便一起出了酒楼。此时是秋天,天早早的已经黑了,木生风对三宝道,“我记得幺宝说下午她也是无事的,明天你不如把她也一并叫来,我一个人看书也很无聊。”
三宝应下。
不知不觉已是三月后,冬天到了。木生风的身子好了些,虽然隆冬未至,但却没了那股由内而外冻结身心的寒冷。这三个月来,有三宝和幺宝的生活让木生风过得十分惬意。早上木生风还是独自在崇溪锻炼,过了午后三宝才带着幺宝过来。木生风大多是和幺宝聊天,并指导三宝,偶尔幺宝还教木生风捏泥人,只是木生风捏得不甚好。到了黄昏,自然是吃上一顿,偶尔还去夜市逛逛。有时候连续练上一段日子,木生风便让兄妹俩带他出去玩,三月下来,不大的镇子木生风已是熟悉透了。
冬至到了,事先木生风并不知道还有这个日子。却是三宝早上过来说今天是冬至,想请木生风去家里吃饭。约好下午过来接木生风,便匆匆辞别回去帮忙了。中午木生风告诉了乾元这事,乾元也没反对。却是告诉木生风,不日便要走了,让他早做准备。
下午木生风先去市场买了些礼品,便赶去了崇溪,三宝已经在一旁等待多时。
俩人打过招呼,三宝便带着木生风往镇子外走去。出了镇门,又往外走二十里,出现了一圈由各式茅屋石屋汇聚而成的小村落。
兴许是冬至,村子里人很多。木生风身着价值不菲的冬装,惹得这些乡下人不时指点,木生风也不去看,只是和三宝随意聊着,倒是三宝有些拘谨,受不了旁人若明若隐的目光。
进了村子,再往里走上五百步,便到了。面前是个由茅草石灰盖成的粗浅院子,在这严冬的季节并不甚美好。透过未关严的木门,可以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正在拔除鸡毛,还能听到幺宝天真的童音。
“老妈,幺宝,我带小师父回来了。”三宝推门而入。
妇人将拔了一半的鸡放在菜板上,又把手伸在盛满水的盆子里躺了一下,再在围腰上擦得干净,走上前有些谄媚地说道,“天冷,公子先去里面坐。”又对幺宝说道,“幺儿去把炭火升起来。”幺宝应上一声,又对木生风叫了声大哥哥便进了屋。
木生风把提着的礼品递过去,说道,“小子叨扰,这是给伯母伯父的。”
妇人笑着说不敢,但还是接住,又递给一旁的三宝。
“公子稍作,老妇先去炒菜。”又叫三宝带木生风进屋,木生风含笑答应。
三宝进屋把东西放下便出去帮忙。幺宝蹲着正在点火,木生风看去,原来说的炭火是个放在桌下的火盆。幺宝几次点火不着,木生风走上前去拿过幺宝手里的火遂,把火点上。
顿时屋子里暖和了些。
坐了会儿,木生风顿感无聊,便带着幺宝出去玩。妇人只说饭菜等会儿就好,嘱咐幺宝不要走得太远。
村子里并没什么好玩的,木生风只是随意的走着。倒是旁边的幺宝仅着单薄的冬衣,没多久便有些瑟瑟发抖,木生风注意到便把自己的袍子给她披上。
幺宝年幼,身子只到木生风大腿处,披着袍子还有一半落在地上,只好揪着袍子两角裹着一颠一颠地走。
木生风笑话她是个企鹅,幺宝不知道企鹅是什么。木生风说是种很可爱的生物,这让幺宝十足的开心。
逛了一会儿,大半个村子已经走完,木生风觉着无聊,便提议回去。幺宝自是同意。
回了屋子,却多了个三十多岁的精瘦男子。男子穿着粗衣却浑然无觉寒冷,正在一旁打下手。
幺宝见了那男子奔上去抱住那男子大腿,欢喜的叫着爹爹。男子擦把手抱住幺宝,不住的用脸蹭着幺宝的嫩脸。木生风这才知道这是兄妹俩的父亲。
木生风走上前去见礼,男子应是知道今日有客人,并不是很慌乱,只是乡下人的身份让这男子作的礼有些滑稽,木生风自然不会说出。
这时男子才注意到幺宝身上穿着件名贵的袍子,急问是从哪儿拿的。
幺宝天真的回道,“是大哥哥给我的。”
“天冷,幺宝身子单薄。我却是无妨。”
木生风适时回道。
三宝父亲连说不可,把袍子脱了就要还给木生风。木生风连声推让,谁料却是个倔脾气,木生风只得接住。木生风也不穿上,只是拿在手里。
三宝母亲看不下去,叫三宝父亲过去炒菜,赔笑说自己男人就是这脾气,把木生风请进了屋。三宝母亲又把三宝叫进来作陪,自己出去做菜了。
不多时,菜便上起来。
四菜一汤,一道炒全鸡,一盘凉拌猪耳朵,两道素菜,再加上一道木生风不知道什么做的汤。大约是今天冬至,再加上有木生风做客,才如此丰盛。不然平常桌上是见不了荤的。
三宝的父母都有些拘谨,以为木生风是什么贵种龙凤,颇有些说不出话。木生风知道自己身份没什么高贵的,但解释不清,便也不多说。倒是三宝和幺宝与木生风混得久了,知道他待人谦和,偶尔严厉也是做师父的时候,平常他们三个反而更像兄妹。于是,桌上的一幕便是三宝父亲只吃不说,三宝母亲偶尔说些话,大部分时候倒是他们三人在说。
直到木生风问了那道汤的做法,三宝父亲才说上话,却是他做的。三宝父亲虽然终日种田,但也懂得庖厨之道,对于自己熟知的事物更是侃侃而谈。于是,在木生风有意的一问一答之下,桌上的气氛逐渐热切起来。
三宝母亲说着今年赚了多少,哪些菜卖得更好,来年又要改种哪些菜;三宝父亲多是集中在农田上。说麦子收成不太好,田力怕是不足,被山洪冲垮的那块田明年也种不得菜了。总而言之,今年还是有些赚头,能多些富余。不懂的,木生风只听不说,懂点的便说上些,三宝父母或是同意或是反对,倒是说得条条有道。
三宝父亲看木生风不似往日遇见的豪门贵子,全无趾高气扬,目中无人之势,胆子也大了些。偶尔说两句荤段子,倒是弄得木生风有些脸红。三宝父亲又拿出一年难得喝上一回的米酒给木生风倒上,木生风在几缚的熏陶下也是个酒中好手,米酒自是不惧。仰头喝下,一时宾主皆乐。
喝过一盏,三宝父亲的脸红了起来,含糊说道,“往日幺儿总是给我说公子多好,不仅教三宝武艺,还带着他们俩大鱼大肉,便想请公子来家里做客。只是家中贫苦不堪,只得请公子吃这些糙食。”木生风摆摆手,自己倒上,“三宝是我徒弟自然得尽师父之责。至于幺宝,我是当妹妹看的。”木生风喝上一口,“我在镇子上住了几个月,吃了好些酒楼,却没有今天的可口,糙食与否我虽喝了酒却是可以分辨的。”却是又夹了块鸡肉吃下。三宝父亲有些醉,只不停说着,“公子高义。”不知道是从哪儿学来的话,胡乱用出。
又喝过一轮,三宝父亲便彻底醉了,话都说不太利索。
木生风问三宝母亲家里是否有纸笔,三宝母亲说没有,村子里倒是有人家用,便让三宝去借。不多时,三宝带着纸笔回来。
木生风又让三宝母亲把碗筷收着放到一旁,摆上纸,提笔一走,便画出两道符。待等墨干了,木生风把符递给三宝母亲道,“我看伯父伯母日有操劳,眉间皆有疲意。这是两张养神符,有定神正身之效。伯母将它挂于粱上,便可保身健体康,精满气盛。”
三宝母亲接过,满眼不可置信,喃喃道,“难道公子是那神仙中人?”
木生风不答只说时候已晚家中有人等待,便提出告别,三宝母亲无法,就让三宝送木生风出村。
漆黑的天际开始飘下些许小雪,木生风回头对三宝母亲告了别,又捏捏幺宝的小脸,便由三宝领着往村外走去。
木生风伸手接过一片雪花,却听三宝说道,“小师父果真是那神仙吗?”脚步却是不停。
“我应该算是个修士吧。”木生风答道。
“那对三宝来说也算是神仙了。”
“神仙靠得是投个好胎胎,修士却是后天得来。三宝想做修士吗?”
“那当然想了,成为修士也许就能让爹娘不再辛苦了。”
木生风从怀里拿出本书,拍了拍三宝的肩,“不日我就要走了。虽然只教了你剑法,但你还是我的弟子。这里有本秘籍,可以助你修炼成为修士。”
三宝接过,不去问这秘籍却是问道,“那我以后怎么才能找到小师父?”
“以后你师父的名字一定会名满天下。万三宝你记住了,师父的名字是木生风。以后你若是听见了,便来寻我。”木生风又从怀里拿出一些金子揣在三宝手里,“这里是十两黄金,你拿去让伯父伯母做点生意,不要再起早贪黑去卖菜了。你也和幺宝一起去读书。师父希望你来见我的时候也已经是人中翘楚了。”
三宝将书和金子收进怀中,离别的愁绪和感恩的心情在他眼中打转,不久便泪如雨下,只喃喃应道,“我一定会来寻小师父的。”
再抬起头来,却没了木生风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