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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回到故地捡起满目创痕的记忆

行冥 牧瘣 4175 2021-11-29 21:23

  木生风坐在马车上看向镇子,只听一声“走了”,白马嘶鸣,向东而去。

  隆冬的雪下得大,马车走得并不快。即便如此,镇子在木生风的眼中也愈来愈小,转过一个弯,便不见了踪影。

  木生风顿时觉得无趣,心中那股愁绪也随风一吹而散。干脆钻进马车,跑到齐封天身边,问道,“齐爷爷,我们下面是去哪儿啊?”

  齐封天还是和在镇子上一般,僵尸般躺尸在马车上,上下颠簸的泥路也不能阻止他。木生风讨了个无趣,他是真想扇齐封天一巴掌,自从出了鬼极域齐封天便是这模样,此前不是还念叨着“吾生,吾道固存;吾死,吾道亦不息。”吗?但他终究没敢动手,毕竟被打屁股的滋味并不太好受。

  木生风出了马车,爬到赶车的乾元身旁坐下,问道,“乾爷爷,我们接下来是去哪儿啊?”

  “向东有个叫海剑陵的地方,我们现在就是去那儿。”

  “去那儿干嘛,是不是齐爷爷在那儿有朋友?”

  “你齐爷爷都死多少年了,哪还有什么朋友。”乾元笑道,“海剑陵应该是距离我们最近也最大的修士聚集地,需要了解些信息;而且听说那是个以铸剑为生的地方,我对你的试炼大约是定在那儿了。”

  “哦。”木生风点点头,又问道,“那齐爷爷又怎么了?回到故地还这么闷闷不乐的。”

  乾元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叹道,“便是回了故地才会如此啊。所谓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木生风接过,“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是极。我们死去这么多年,不知多少旧人死,新人生。再回故地,怕是已物是人非,不寻旧貌。”

  “原来如此。”木生风点点头。

  “小风你现在不会懂得,”乾元摸摸木生风的头,充满感慨地说道,“不仅是你齐爷爷,甚至是我,都有一些惶恐。我们既想回去,却害怕所思念的故人只剩一团坟茔,朝思暮想的故地也许早已沧海桑田。小风还小,懂不了也是没办法的。”

  “我懂的,”木生风的声音低落下来,“有时候我早上醒来,也会想到大叔和姐姐们,我也怕自己活不到他们出来的那一天。”

  “会的,”乾元开解道,“小风是个天才,又有我们这些绝世天才的传授,肯定能做个恶霸活得久久的。”

  木生风将失落的情绪一扫而过,哈哈大笑道,“是啊,我木生风可是真正的天才呢,肯定能活得久久的。只不过小风要做大侠!”

  乾元看着木生风笑而不语,颇为欣慰。

  木生风看着天空不时横略而过的修士,心中羡慕,那是只有第三境百华境才有的飞天之力。现在距离木生风离开小镇已经过了三月,起初的兴奋早已被吹落不见,剩下的只有整日颠簸下的麻木,麻木看着往身后退去的各色山川。

  突然,在穿过一片山林后,木生风看到一把巨剑下竖立在远方。木生风兴奋伸手指道,“乾爷爷,那里就是海剑陵了。”乾元应声看去,答了一声,“应该是了,再有三日路程怕就到了。”齐封天也钻出马车看了一眼,眼中流出一丝激动,不过却又立马回去了。

  木生风停泊的心终于开始出航,而那远方便是海剑陵。在路上,木生风便知道了海剑陵的标志物是一柄巨剑,巨剑的剑柄和一半剑身露在外头,而其余剑身则横穿地心。

  又过去三日,此时的木生风三人站在人流络绎不绝的海剑陵前。

  海剑陵山高两千仞,正面是一直通山顶的通天玉梯,山上阁楼林立,一眼不绝。

  乾元看着往来而上的各色人流,“根据消息,五年一次的海剑陵剑试将在不日举行,故此人才这么多。”“而且我看这些人上山还需要请函,我们可没有这东西啊。”木生风愁眉道。“哈哈,那就得看你齐爷爷的了,他的脸面不可能上个山都不行吧。”木生风转头看向齐封天,却见齐封天紧盯巨剑。过了半晌,齐封天才开口,“这块地以前我记得是叫绝海山的,海剑陵之名却未听过。看这巨剑制式当是仿我佩剑而作,山上主事人应该还是齐家后嗣。小风你且上前去,便说自己是主脉来客,到时自然会有人来迎。若是不信,你再把《剑图》总纲背出。”

  木生风应下,往人潮走去。

  排了半个时辰,终于等到木生风。那守卫一言不发,只伸手要请函,木生风只说自己是齐家主脉来客,事出突然,请函却是未有。守卫将信将疑,还是唤了个人让其上去通报。后面人潮涌动,催促之声骤起,木生风只得站到一旁无聊等待。如此又是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先前上去那人引着一作儒生打扮的中年人下来。

  那中年人衣着华丽,唇上蓄了八字胡,颇显庄严。中年人走到守卫身旁询问,守卫便向木生风指来。木生风连忙上前,却听中年人作礼问道,“某是山上管事,不知小兄弟可有何信物凭证?”木生风摇头。中年人却不恼怒,温言说道,“小兄弟既然敢叫人询问,自然心中有证。小兄弟自可放心说出。”木生风暗叹是个聪明人,回礼道,“却有一言。若是管事不知,可告知山上齐家主事人。”说完便将《剑图》总纲前百字附耳告于中年管事。

  中年管事听完果真不知,只得告辞离去。

  过了两刻,木生风远远看见中年管事跟随一身穿蟒服四十岁许的中年人从山上下来,中年管事还伸手指向木生风向旁边人示意。那中年人到了山下,便快步向木生风走来。

  木生风上前行礼道,“小子参见齐家前辈。”却是不知名,不知任职,只得以前辈相称。中年人回礼道,“某是海剑陵掌教齐渺石,不知小兄弟是主脉哪一支的?却是未曾见过。”“小子非是齐家人。只是我家长辈离家日久,辛苦回转却已山海剧变。途经此处望见山门巨剑知是自家人,便想一登山门了解情况。只是未有请函,只能行此下策。”齐渺石说着无妨,便让木生风引见。

  齐封天见了齐渺石却不说话。齐渺石看齐封天虽然年轻,可是身上自有一股气势在,非久居上位者无法养之,便问道,“不知这位前辈是哪一辈的?”齐封天还是不答,只身往山上走去。齐渺石和中年管事看上一眼,齐齐跟上。木生风和乾元也相继跟上。

  齐封天有些恍然若失,他四万年前曾经来过这里,修士的记忆使他无法忘记一丝一毫,可现在山还在,人不再,往日环顾难寻。绝海山以西直到鬼极域乙庚域都曾经是他第九子的封地,而现在哪还有什么绝海国。唯一让他欣慰的一点便是这片大地的主人还姓齐。

  “你们可是定乾一脉的?”

  齐封天的声音有些寂寥。

  “我们确是烈祖后嗣。”

  “烈?”齐封天喃喃道,“有功安民曰烈;秉德尊业曰烈;圣功广大曰烈。定乾果真做了番事业。”

  “那齐封呢?后人给他谥的什么?”齐封天继续问道。

  “高祖起于微末,拨乱世反之正,平定天下,为齐太祖,功最高。故上尊号为高皇帝。”

  由于齐封天全身皆为死气所化,齐渺石看不出齐封天境界,再者敢直呼高祖名讳,故大胆问道,“前辈可是高祖旧识?高祖已去世两万余年了。”

  齐封天哑然一笑,低声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齐封天走到山顶之前再未说过一句话。

  “带我去太庙看看。”这是齐封天到达山顶后的第一句话。齐渺石应下,带齐封天前往太庙。

  在太庙门前,乾元拉住木生风,低声说道,“太庙非族人不可入。”

  齐封天孤身进了太庙。

  齐渺石想弄清齐封天等人的底细,便转身问乾元,“前辈可是从其他界来的?”

  乾元笑道,“我姓乾。我们非从界外来,而是域内来。”乾元反倒打了个哑谜。

  齐渺石又问木生风,木生风只答,“我们是从西边来的。”

  自海剑陵往西去七千里便是鬼极域,而鬼极域之后再隔万万里是茫茫无际的大海,大海之后便是另一片大陆了。而此中唯一称得上域的便是鬼极域了。再联想到此前齐封天的种种举动言语,齐渺石与中年管事互望上一眼,眼中惊奇,心中震颤,一个难以相信的想法在他们心里产生。

  齐渺石将中年管事留在外面,提身进了太庙。不多时,但听太庙里传来句“参见老祖”。

  过了会儿,齐渺石出来对中年管事吩咐道,“流声,你去把所有族人召集到正天殿来。然后再传令下去,剑试延期三天。”管流声点头应下匆匆离去。齐渺石又转身对乾元和木生风说道,“老祖说想自己待会儿,我先带前辈和小友去正天殿休息,老祖稍后就来。”

  齐渺石把木生风俩人引到正天殿,又叫人端上瓜果吃食,便匆匆离开了。偌大的正天殿只剩下木生风和乾元。木生风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不时走动来走动去,摸摸大梁,打量一下墙上的壁画。不多时,陆续有人进来。来的人多了,木生风便回到座位上入定坐下,也不去听后来人议论纷纷的杂音。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杂音顿时小了。木生风睁开眼,整个正天殿里人满为患,却少有人说话。再过了片刻,便没了声音。整个大殿霎时被笼罩于庄严之下。

  忽然,传来钟声。但见齐封天龙行虎步地从大殿外走进来,身后跟着齐渺石和一美妇。在钟声响起来的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除了木生风和乾元其余人皆起立站正,看向齐封天。钟响了八十一下,齐封天便走了八十一步。钟声歇下,但见齐封天坐在王座之上,整个人没了之前的暮气,远去的帝王再次君临,余者皆伏。

  齐渺石站在齐封天左侧,声如洪钟地说道,“恭迎齐国高皇帝齐家老祖归乡!”带头跪下。

  其余人见此也俯首跪下,拜道,“恭迎齐国高皇帝齐家老祖归乡!”

  坐在高远帝座上的齐封天看向跪着的众人,心中掀不起一丝波澜。在这些跪着的人里,他找不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在死去多年后,亲族终于对他只不过是个熟悉的字眼。

  齐封天看向木生风,发现他正好奇的看着跪倒一地的众人。木生风注意到齐封天的目光,给他扮了个鬼脸,这让齐封天原本严肃的面庞泛起一身笑容。

  过了一会儿,只听到齐渺石说道,“老祖归乡,故开恩讲道三天。”

  木生风对这个有兴趣,坐直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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