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国忠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伸手拉了拉蔡凡。
但蔡凡却没有停下来,只是扯着嗓子不断地大喊“狗子救命”,那样子看上去要多凄凉有多凄凉。人彘似乎被蔡凡突如其来的大喊大叫给弄糊涂了,这会儿竟然停了下来。
大楼外面,蹲在地上盯着大楼的狗子不知怎地忽然便朝楼里冲了进去,边上的人看见了都感到十分惊讶,特别是老太,估计了一下时间,两人上去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又见蔡凡的狗忽然冲了进去,想必里面的情况到了十分危急的地步,赶紧对身边的陈华芳说:“华芳,快帮我起坛,快!”
陈华芳点头,着急地招呼几个人从一旁的车里搬出了桌子、蜡烛、香火等一系列东西,摆好桌子,摆整齐东西,念了个净坛咒,然后点起香火蜡烛,很快就布置好了一个法坛。
老太手持一把桃木剑竖在面前,左手掐了个紫徽决,再并二指迅速往桃木剑上一抹。这会的老太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身上那种老人迟暮的感觉忽然就不见了,眼神变得十分犀利,深吸一口气,不顾旁边那些警察异样的目光,大声念道:“吾将祖师令,急往蓬莱境,急召蓬莱仙,火速到坛筵,倘或迟延,有违上天,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桃木剑朝摆在法坛上那碗糯米一刺,一挑,但见剑尖只挑起了一粒糯米。桃木剑左右“唰唰”地舞动,剑尖的那粒糯米却稳如泰山。这时,老太忽然动起来,脚下踏南斗罡,身体左右摇摆不离法坛三步,走完罡,再次急念:“幡悬宝号普利无边,诸神卫护天罪消愆,经完幡落云旆回天,各遵法旨不得稽延,急急如律令!”低喝一声:“去!”桃木剑一震,那粒糯米落入法坛正中央装着黄酒的碗中,同时,法坛上三支黄幡自行立了起来。
酒碗里忽然窜起一道三尺来高的火光,然后慢慢收拢汇聚成一朵小火跃然于碗中央。
老太脚步再动,舞着桃木剑转踏北斗罡,口中急念:“天上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惊。诸神咸见低头拜,恶煞逢之走不停,天灵灵,地灵灵,六甲六丁听吾号令,金童玉女首领天兵,何神不伏,何鬼不惊,钦吾符令扫除妖精,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完,手中桃木剑在法坛上方舞了个圆,只见装着黄豆的碗里忽然飞起十几颗黄豆,在一旁的张队他们看来,这简直就是变魔术一样。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十几颗黄豆随着老太手中剑一挥,忽然破空而去,直接冲到了办公大楼四楼外,在碰到黑雾的瞬间,一颗颗黄豆竟然闪烁着金光,破开了大片的黑雾,冲进了楼里面。
却说四楼里面的蔡凡和苏国忠这时候快坚持不住了,而且苏国忠已经晕了过去,鼻青脸肿地躺在蔡凡怀里,嘴里那块镇阳玉变得污秽不堪,被吐在了一边。
蔡凡一边护着苏国忠,一边挥着小扫把应对着那条毒蛇一样的舌头,但情况很危急,小扫把也变得散乱不堪,随时可能会散掉。
那东西也看出来蔡凡已经黔驴技穷,反而有意地放慢了节奏,时不时地在黑雾之中露出那张恐怖的脸,阴森森地“喈喈~”怪笑。
蔡凡咬着牙死命地撑着,破口大骂:“你个死东西,又不是我把你弄成这样的,你去追害你的人啊!”同时心想,大不了和你同归于尽,念个仙灯神咒拼着烧了命灯也要弄死你,还能留个全尸,省得变成一堆碎肉残肢。
就在这时,一声狗吠穿透了黑雾传进蔡凡的耳朵里,这一刻,他差点就要掉眼泪了,激动得大声喊道:“狗子,我在这边!”
狗子也听到了蔡凡在喊,不断地狂吠着,四楼被人彘的阴煞封住了它居然还能进来,而且这些黑雾好像对狗子影响不大,它很快就扑到了蔡凡身边。
蔡凡几乎要喜极而泣,嘶哑着嗓子说道:“你死哪去了?你主人我快要死了,死了你就见不到我了,死了就没人给你买腊肠了,没人给你洗澡按摩了……”
蔡凡唠唠叨叨地说着,但狗子没理他,如临大敌般趴低了身子,一双狗眼此时竟然透出红光,龇牙咧嘴喉咙发出低沉的“呜呜”声,那人彘在不远处现出形来,明显有些忌讳狗子,但下一刻,又发了狠一般尖叫着伸出舌头朝狗子抽去。
狗子低吠一声躲了开,只见它在黑雾中左蹦右跳极其灵活,那舌头舞成了一片影子也没能抽中它,而且狗子还不时地下嘴去咬那条舌头。
长长的舌头一旦被狗子咬到就要断掉一截,狗子便趁机扑上去追咬人彘。那东西惊叫着想借助黑雾隐藏起来,但狗子好像根本不受影响,能非常迅速准确地找到它的位置,这样的情形让一旁的蔡凡受到了鼓舞。
虽然失了地利的优势,但人彘也不是吃素的,一截空荡荡的衣袖凭空地挥动,竟然卷起阵阵黑雾阴风逼向狗子。狗子没有退缩,忽然张开嘴朝阴风一吸,那些阴风就凭空地消散了,好像被狗子吞掉了一样,一时间,一狗一邪斗了个不相上下。
蔡凡还是第一次见识到狗子这般的威武,心里惊讶之余,赶紧拉过苏国忠双手,掏出一段灯芯草绑紧了他的两个拇指,然后打了个奇怪的结吊上一枚五帝钱,把他扔到一边,大叫一声:“狗子我来帮你!”挥舞着小扫把冲了上去,发了疯一样朝人彘抽去。
就在这时,十几道金光忽然从外面破空而来,冲进了四楼里,冲破了黑雾,在空中“噼里啪啦”地爆碎开,散发出一团团金光,黑雾瞬间眼见着淡薄了许多。
这样的变化让人彘惊惧地嘶叫起来,身下的棍子杵在地上“咚咚”直响,竟然要逃走。蔡凡眼睛都红了,那肯放它走,挥着扫把和狗子追着它不放。
人彘慌乱之中左支右绌连着被蔡凡扫了几扫把,惨叫连连,身上那件黑色的戏袍都变得破破烂烂。
楼外面,一个隐藏在角落的人影正低低地叨念着古怪的咒语,大楼里的人彘忽然仰头嘶叫,紧接着,它身上插着的那根棍子竟然穿破了头顶从上面露了出来,周围的黑雾这时又浓重了几分,阴风再次刮起来,让人觉得阴寒难忍,而且人彘的速度忽然快了很多,竟然顶住了蔡凡和狗子的围攻。
法坛边上的老太还举着桃木剑,忽然感受到一阵莫名的压力,只见法坛上黄幡摇摆不定,碗里头的那朵火小了很多。老太哼了一声,再次走罡,大声念道:“茫茫酆都中,重重金刚山,灵宝无量光,洞照炎池烦,九幽诸罪魂,身随香云幡,定慧青莲花,上生神永安,功德金光微微开,幽暗华池流真香,莲盖随云浮千灵,玉皇光降律令,敕!”
“敕”字一落,老太桃木剑挑起法坛上的三道破煞符。这三道符还不是普通的符,从符头到符胆再到符脚,都是金光灿灿的金色笔画。这时,碗里的火光忽然分作三朵投入了符中,紧接着便见三道犀利的火光破空而去,飞进了大楼的四楼。
“嘻嘻,这老太婆还真行,连着两三道大咒,看来那把老骨头挺硬的,还有,妈的,那只狗是什么种?怎么有天狗的味道!?。”阴暗中的人影先是笑了笑,又恨得咬牙切齿,然后又说:“我真是手太贱了,没忍住弄出个极阴极煞极怨,算了,算了,这把‘火’添完我就等着好戏开场咯……”
大楼里,蔡凡面对突然变猛的人彘感到十分震惊,两边再次陷入旗鼓相当的情况。但随着对峙时间变长,人彘越来越凶,状如疯狂,单只衣袖飞快地甩动起来,阵阵阴风呼啸着让人挣不开眼睛。还有让蔡凡更加苦不堪言的是,每当它挥起衣袖刮来阴风,就觉得面如刀割般的刺痛,伸手摸了摸,脸上竟然被刮了几道口子,身上的衣服也变得破烂,要不是狗子张开嘴不断地吸气,估计一人一狗得被阴风刮成一堆碎肉。
蔡凡感到很疲惫,顶着阴风瞥了一眼手里的小扫把,这把珍藏货快要“寿终正寝”了,把昏迷的苏国忠拖过来,掏出四枚五帝钱挥手掷出,铜钱落在两人一狗四周成一个正方形,同时口中急念:“天灵灵、地灵灵,弟子架起铁围城,四面八方不显形,铜墙铁壁万丈高,万法不能侵其身,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只见阴风被挡在了四方形外面,但地上四枚铜钱“叮叮”地震动不停,眼看也坚持不了多久。
这时,忽然有三道耀眼的火光破空飞来,狠狠地切开了黑雾阴风,四楼里顿时出现三道巨大的火焰裂缝,人彘惊得“呀”的尖叫起来,被逼的闭上眼睛飞快地后退。
这三道火光真是来得及时!狗子不用蔡凡提醒,咧开獠牙大口,低吼着几个狗跃便追上了人彘,一跃而起,一把咬住了它的脖子将它压在地上。
人彘十分痛苦,不断地挣扎,扭动棍子一样的身躯拖着狗子在地上翻滚,蔡凡见机会来了,掏出符咒点起一把符火然后点燃小扫把,黑雾之中燃起了一把蓝色的幽火。
蔡凡跑过去大喊道:“狗子,让开!”然后将这把蓝色的火狠狠地投在人彘身上,“呼啦”一声,火光窜起一丈有余,人彘整个被蓝火吞没,又见它从地上立了起来,身下的棍子杵在地板上“咚咚”直响,发出凄惨的厉叫。
整个四楼的阴风忽然变得不受控制,以人彘为中心飞快地旋转起来,蔡凡吓得赶紧抱着狗子压低身子死死地抵抗着失控的阴风。
“啪”的一声低沉闷响,蔡凡知道这是“煞”被破了。
蔡凡和狗子顿时被压趴在地,四楼的所有玻璃窗户同时全部破碎,阴风忽然四散而去,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楼突然破碎洒落的玻璃吓了楼下的人一大跳,老太看见玻璃窗碎掉,又见笼罩着整栋楼的黑雾在逐渐消散,终于放松了紧绷的心神,一时间竟然站不稳。陈华芳赶紧伸手去扶她,只见老太这会儿面色苍白,浑身都湿透了。
“不能等了,华芳,你赶紧带人上去看看,进去之前都贴上护身符!”老太气喘吁吁地说道,“快去,我没事。”
陈华芳咬咬牙,把老太扶到一旁坐下,带着几个人冲了进去。
张队这会看看老太,又看看那栋办公大楼,以前都是听说而已,但今晚亲眼所见觉得真是大开眼界,心里暗道:对于另外一个“世界”自己知道的还是太少了。正这样想着,忽然听见有人在叫他,回头一看,只见李队正和自己的手下打招呼,大家都认识,便放他过了警戒线。
“李岳,你怎么来了?”张队奇怪地问道。
李队来到跟前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凑热闹。”紧接着又问:“张队,听说这里出了大事,情况怎么样了?”
“哎,确实是大事,不过这帮人真是厉害,我估计是搞定了。”说着,朝坐着喘气的老太那边努努嘴。
“是呀,我刚好也瞧见了,那老师父真厉害啊!”李队感叹着说。
“嗯!诶,听说你因为什么事归不了队,怎么这会儿还有心思来凑热闹?”张大觉得有些奇怪。
听对方这么一问,李队脸上神色有些落寞,“嗨,那事以后,我是没心思做警察了,倒很对那些……,就那些东西挺感兴趣,想加入他们那个部门,就不知道人家收不收。”
张队惊讶地道:“什么?你……”
李队没再说什么,但望着老太他们那边眼神里露出了狂热。张队见他这个样子,明白他是认真的而不是开玩笑,不过这是人家的决定,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看见陈华芳他们抬着一个人出来急急忙忙地上了车,另外一个人和那只狗也无精打采地走了出来,对李队说:“哎,轮到我们收拾烂摊子了。”说完就招呼着手下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