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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狼顾,黑幕,归途(四)

立外记 猥琐的三三 3423 2021-12-01 10:54

  崔元亨和长短走在路上,无话。

  心中抑郁,难言是非。

  崔元亨想起刚上武当山没多久时,师父李仪给自己讲过的一个故事:

  有这么个大财主,非常非常有钱,家财万贯,富可敌国。

  但是他生财无道,无所不用其极,乡里人都不喜欢他。终于有一天,蒙古人打了过来,他们家本来可以逃走,但是因为他舍不得财物,跑得太慢,最终被追上了,而周围的乡亲,没有一个愿意帮他。

  蒙古人告诉他,教会他们赚钱的方法,就饶他和家人一命。

  但是财主拒绝了他们,恼羞成怒的蒙古人一个个地杀死了他的亲人,逼他就范。

  然而直到最后一个家人死光,他仍然不交出自己的生意经。

  贪婪的蒙古人没有办法,只好养活他一辈子,好吃好喝,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最后,他活得比所有杀死他妻子的蒙古人都长,而赚钱的秘诀也被他带进坟墓中。

  当时李仪问崔元亨这故事说明了什么,崔元亨回答:“不妥协就是胜利。”

  李仪笑了一下,很快很短的那种笑。

  接着,他换了个口气:另一个故事是,财主为了家人教给了蒙古人秘诀,尽管失去了利用价值,但是蒙古人因为需要人手去安抚百姓,所以又把他放回了乡里。

  财主散尽余财,为乡里铺桥修路,赢得了乡亲的尊重。而他与自己的家人白头到老,过完了幸福的一生。

  说完了故事,李仪看着还小的崔元亨问道:“你说,这故事是什么意思?”

  崔元亨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李仪叹了口气,很长很慢的那种叹息。

  “人活一世,总要学会向现实妥协......才能活得舒坦些。妥协不是放弃,它只是......取舍。”

  李仪转过头看向崔元亨,眼神里充满好奇与怜悯。

  “你......明白我的意思。”

  猛然间被人拍了一下胳膊,崔元亨回过神来,发现长短正脸色凝重的看着前方。

  他把头转向面前,面前出现了镜子。

  镜子里的人,再熟悉不过。

  两个长相穿着一模一样的崔元亨,直挺挺地对面而立,唯一的不同之处,是单独的那个,腰间配着李仪赐予崔元亨的龙泉剑。

  没等二人开口,‘崔元亨’便撕下面皮,露出百面优伶的本来面目。

  相比起前几日,他的气色有着不可思议的好转,比起长短估计的伤势似乎轻上许多,现在看来至少行走不成问题。

  “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优伶舞动着半宽的袍袖,用清高的嗓音唱道。

  “够了,”崔元亨有些急促地踏前一步,制止了优伶进一步的表演,“在下受够这些弯弯绕绕了......你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快说!”

  长短惊疑不定地看着有些暴躁的崔元亨,即使发生如此多的事情,依照他的性格也不应如此。

  优伶停顿片刻,仿佛卡壳的机器,随即面无表情地说道:“麻药的产业链,有两条。”声音平淡地就像是旁白,没有一丝感情色彩掺杂。

  一句话仿佛平地惊雷,崔元亨和长短都是浑身一震,崔元亨追问道:“是谁?另一条幕后主使是谁?”

  百面优伶却彻底安静,不发一言。

  崔元亨又上前一步,继续逼问:“这么大的阴谋,不可能没有背后的主使,你是不是知情?为什么要一直暗中助我?”此刻他已经接近长剑的攻击范围,长短扒住他的肩膀,让他小心优伶发难。

  崔元亨不管不顾,仍是不住逼问,优伶良久后解下腰间的佩剑,双手颤抖,似乎带有挣扎。

  最终,他伸出手,将龙泉剑交还给崔元亨。

  崔元亨犹豫一下抓住,再次问道:

  “背后主使......是谁?”

  优伶听见这句话,忽然仿佛触电,整个人都在颤抖,两只手抱住身体,缩成一团。

  “他......他是谁?我......我,我是......?”

  长短见势不妙,连忙转移话题道:“百施主,告诉贫僧从谁那里能知道知府的勾当?”

  百面优伶逐渐冷静了下来,再次以那种令人难受的语调回答道:“张爷,城西青楼的张爷。”

  随即不作声响,整个人好比木偶一般沉默。

  崔元亨深呼吸了几次,对长短说道:“见笑了。”长短则是沉思,忽然间一拍脑门,“走。”

  说罢,左手拉着崔元亨,右手拉着毫无反应的百面优伶奔向城西。

  “你这是?”崔元亨疑惑地问道,长短此刻放开了手,一边跑一边说道:“崔施主你是不是糊涂了?忘了咱们前几天调查的结果吗?张爷是青州的黑道龙头,袭击武馆的打手们八九不离十是他的人。”

  崔元亨这才琢磨过来,接话道:“所以趁他元气大伤,缺兵少将的时候火速抓捕?”

  长短有点奇怪地看着崔元亨,“施主,刀疤刘有的是取死之道。贫僧知道这么说或许有些不够慈悲,但太过挂怀只有自损心志。”

  崔元亨尴尬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二人身后,优伶不紧不慢地跟着,毫无自己的意识。

  入夜,子时。

  按理来说应该是夜深人静,偏偏有一处无比热闹。

  青楼此刻正是‘精彩’时分,各种大戏在一间间屋子内上演。或许不如白天那般吵嚷,却有的是糜烂的味道。

  这味道正是麻药毒粉的香味,混着女子体香,胭脂熏香,遮掩住了汗味与内在的那股金钱铜臭。

  穿过烟雾缭绕,一个护卫推开了最里面一个雅间的房门,张爷正搂着一个女子买醉。

  然而酒再烈,人若是心中有挂念,也是醉不得。

  “都撇干净了?”张爷盯着手里的酒杯,无视了一旁的歌妓问道,尽管他的内心深处不想听到答案。

  “没剩下的,几天时间查不到你头上。”护卫是知府的直系,并不和张爷对口,说话也不是很客气。

  “妈了个巴子......这么多年的经营和人脉......一个下午就赔在那院子里了......”张爷的头一下子低了下去,终于露出了醉相,沮丧的人总是更容易受酒劲影响。

  护卫依着门框道:“管那些下三滥如何?倒是你,行李打点好了没有?”张爷松开歌妓,挥挥手赶走后说道:“都收拾好了,告诉大人,一声令下老张就能换地方,重操旧业。”

  护卫点点头,“会说的,这几天你低调些,之后要什么好处也有。”

  张爷没有说话,直到护卫也出去,房间里只剩他一人之后,才深深叹了口气。

  护卫的那种说话方式......他很清楚是什么意思。

  曾经,他也不知道多少次说过类似的话给别人听,里面的意思也很直白。

  “你已经没用了,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为上者从不会轻易许诺什么,这是必要的御人之术。

  而当他如此做的时候......

  你也就连下人都当不成了。

  那么......自己会被发配到哪个小乡村呢?

  张爷手里的酒杯还剩下最后一口,但这一口苦酒,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他的手颤抖着,将杯子一点点送向嘴边,然而始终也没能昂起头。

  “叩,叩。”

  门口的敲门声此刻让人心烦意乱,张爷不耐烦地骂道:“没事不要烦老子,滚!”

  “奴家听闻爷有烦心事,特来献唱一曲。”

  张爷火冒三丈,一边走向房门一边骂道:“他妈的长进了?让你这婊子滚远些还给我没完没......”

  打开房门,正对着视线的,是一个带有中性美的奇人。

  张爷看着他,想起了一个刀客描述中的人物。

  “你.....是......”

  百面优伶放弃了女腔,用那种无起伏的声音念白道:“天罗~地~网~你无处~逃~”

  “诶?”

  门框两侧,长短和崔元亨同时用出了擒拿,一指天窗穴,一指太阳穴。

  张爷失去意识的前一个瞬间,眼睛两侧的余光,各自捕捉到些微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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