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响动,很快入夜时分下的府署就被喧闹包围,衙役们紧锣密鼓地抓捕刺客,唯独知府安然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
“大人,”知府的师爷请安后,小步凑到他耳边,轻声密语道:“死的是刀疤刘,看样子是在地道口被干掉的。”
知府眉头一挑,随即叹了口气。
“不好向上面交代啊......”
师爷诡异地一笑,向知府鞠躬道:“小的却认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知府‘哦’的一声,问道:“怎么说?”话虽如此,却没有疑惑的意思。
师爷情知知府已经清楚自己要说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顺着话道:“刀疤刘一向与咱们不合拍,仗着是直系,不论是张爷那层还是咱们,都瞧不上眼。如今他一死,上面那位短时间内很难找出别人替代,说不得要咱们换人上去。”
知府点了点头,“继续说。”
“您也知道,线不止咱们一条......”
知府皱了下眉,略带不满道:“别多嘴。”他确实在担心此节。
所谓竞争促成进步,而进步,带来淘汰。
“是,是,”师爷擦了把汗,暗暗骂自己嘴快。
整理了一下思绪,他继续道:“虽说现在我们的产业链几乎是全军覆没,但不论是制药,运输,还是保镖,我们都有准备后手备用的人物。我大致算了一下,只需七八天就可重新兜卖,而且已经在做了。”
师爷的干练一下子体现出来,知府嘉许地点头。
“然而,能与上面那位直接联系的,他们有多少我不清楚,我们这边却只有刀疤刘一个。”
知府用骨节敲了敲副手,沉思许久,“你的意思是,找人把位子迅速顶上去。”
“大人英明。”师爷稍稍拍了下马屁,随后赶紧步入正题。
他知道知府的性子,溜须拍马不如实干再加上曲意逢迎。
“如果能先那位一步,换上咱们的人,有些事情就方便很多了。”
有些事情。
比如中饱私囊,比如搜集把柄,比如阳奉阴违。
再比如......倒戈一击。
师爷的这句话在赌,他赌的是知府不甘于只做个捞钱的机器。
许久的沉默,知府凝视着师爷。
后者此刻的内心仿佛被烈火焚烧,每一次心跳都变得像是击打牛皮鼓一般沉重而紧促。
“哼,嘿嘿嘿,哈哈哈哈......”知府眼神注视师爷,用笑声打破了沉默。
“呵呵,哈哈哈哈......”师爷陪着他一同笑着,鬓角一滴冷汗滴在地上。
“呼......你想爬多高?”知府问出了一句关键的话。
师爷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不会比您高。”
知府笑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那么......你心中有人选了?”知府问道,话题回归之前的讨论。
师爷斟酌道:“这位子必须是打手才能坐,如果要为咱们提供方便,也必须精明些......”
知府知道他说的是谁,吸了口气道:“可是那人......太新。”
师爷小心道:“张爷的人都交代掉,算起来手头能用的,最老的......就是刀客了。”
“陈说利害,他不会不答应的。”
知府思考许久,手指曲在下巴上。
“去办吧,别让他再被宰了。”
“是。”
“还有一件事。”
师爷停下了转身的动作,等待着知府的下一句话。
“操办一下,本府要办一个宴席,请的人有这些......”知府随即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师爷接过来扫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他疑云满腹,仍是收起发问的冲动,恭敬地回答道:“给我三天,酒席就能开办。”
师爷转身出门,知府坐在堂内,思考着下一步。
二虎相争,驱虎吞狼......
而现在......
引狼入室。
知府哼笑了一声,既是自嘲,又是嘲笑。
同一时间,府署不远处,刀客斜倚在灰土墙上,环抱双臂。崔元亨和长短站在小巷口,三人似乎是交换完了情报。
“该说的我都吐出来了,要怎么做,就是你们自己的问题。”刀客说道,随即想起什么,补充道:“至于暗中助我这事,你们这些泥菩萨就不用操心了。”
崔元亨一怒,刀客明知有袭击却不通知,自然是不地道。但现在还需要他继续刺探,何况惹怒他只有合作告吹,所以他没有多说,只是冷眼相对。
“在我有进一步的消息情报前,不要找事,任何消息我都会通知你们;相对的,我也会压着知府他们,不去对白氏武馆赶尽杀绝,成交?”
总算刀客也知道‘利字当头,无隔夜仇’。
现在双方都是元气大伤,而他这个左右逢源的角色正是吃香的时候,哪一方倒下对他都没有好处。
崔元亨和长短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成交。”
刀客目送二人离去,直到背后传来师爷的呼声才转身......
活动脖子时,他忽然想奖励自己一串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