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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四、反间计

无相风云录 馥抒 4474 2021-12-01 10:54

  杨青峰在心中祷告已毕,伸手拉了玉录玳一同跪在努尔哈赤灵前,又磕了三个响头。

  玉录玳痴痴傻傻,也不知物事,杨青峰拉了她磕头,她便随了杨青峰式样磕头。杨青峰自思如此便算给大汗英灵道了别,只待天黑,便要携了玉录玳将身出城,正要起身,却听一边蒲团之上坐着的老僧忽地开了口说话,自言自语,不是诵读经文,却像是吟诗作赋,只听他口中吟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鱼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洒泪别。古今多少情,尽付黄尘中。”

  杨青峰读书不多,不懂诗词,见那老僧先前只一掌便制住了兴元国师,尚可再伸了另一掌为玉录玳身中灌注真气,知他是隐世的武林异人,虽他解了自己之危,却见他日夜尽在努尔哈赤棺椁之边静坐,便似在与努尔哈赤伴身一般,心想他若非是与满人相近,便必然是与努尔哈赤相厚,那心中便已生了些许芥蒂,又知武林异人大多性格怪癖,不喜为人打扰,是以也不与他说话,今日忽听他最后说了这一句‘古今多少情,尽付黄尘中”之语,心中为之一震,自思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刚刚见了我与玉录玳双双在努尔哈赤灵前磕头,莫不是已然猜出我要携了玉录玳自去,是以出言相警?再又一想,又觉不是,这老僧虽是武林异人,却也自将一个德字置首,先前兴元国师乘我心神不稳之际,以掌置了我头顶命门,欲取我性命,老僧见状,便即出掌相救,正可谓路见不平,便即拔刀相助,颇不失江湖侠义,即便他与满人相近,定然知的兴元国师与满人沉瀣一气,却不因我是汉人而置若不顾。抬眼去看,只见老僧气定神和,目光深遂,隐隐身有飘逸超然脱尘之气,正是有道高僧之像。

  杨青峰细细一思,只觉他那话语意境幽深,好似说的谒语一般,竟似说的自己和玉录玳,不由自主心生了惶恐,忙拉了玉录玳去那老僧身前,深深施了一礼,口中说道:“大师智圣,刚刚听大师所说‘古今多少情,尽付黄尘中’,这一言入在耳中,晚辈心内好生不安,却晚辈愚钝,不解其意,但请大师教我,明了其间真意,不教晚辈鲁莽,行那与愿相违之事。”

  听杨青峰说话,老僧眉目不抬,便似不是在与杨青峰说话一般,只在口中说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尖埃!”

  杨青峰听他说谒,心更茫然,只不敢出声。

  沉默一时,耳听老僧又自口中说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清,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杨青峰听老僧说完,心更懵然。

  却听老僧又说一谒,道:“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杨青峰听老僧说了这许多佛语,心中终是不懂,听老僧说这最后一句‘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自在心中暗想,老僧这一句所说,就字面之意大致便是因为有爱所以有了忧愁,因为有爱所以有了恐惧。若是放下爱,就没有了忧愁也没有了恐惧,若依如此,我今心中恐慌便是因了心中对录玳之情,我如要去了心中惶恐,便要弃了心中对录玳之念,这又如何可能?要了我命可以,但如要我弃了心中对录玳之情却是万万不能。杨青峰心想至此,见天光渐暗,便要携了玉录玳身去,却恭恭敬敬再对老僧施了一礼,一手拉了玉录玳,将身向外出了大殿,却听老僧在后悠悠叹一口气,杨青峰不知他是何意,却也无时再去细想。

  杨青峰拉了玉录玳,不走大门,却来到大佛寺后院一处僻静之处,一手环了玉录玳纤腰,只将足下轻轻一顿,已自携了玉录玳之身轻飘飘落于大佛寺院墙之外,正要就势闪身入于树林之中,却听玉录玳扑哧一笑。杨青峰心中一惊,只怕为满人军兵知觉,忙就伸手要去捂玉录玳口嘴,却手始伸出,心方惊觉玉录玳今身痴呆,已不同于常人,忙收了手势,将手指放于嘴边做一个噤声之势,玉录玳只觉好玩,正要学了杨青峰,也要将手放嘴角来做此形,却见佛寺院墙拐角有人影一探,两个满人一先一后沿了佛寺院墙墙根正向这处行来。

  杨青峰忙拉玉录玳闪身入到树林之中,将身隐在一株粗树之后,只见那二人缓缓悠悠行到身前,正是刚刚杨青峰从佛寺中跃身出外身落之地,却见一人在前忽地解了裤带,就了杨青峰隐身之处撒起尿来。杨青峰心中恨的牙痒,忙伸手捂了玉录玳双眼,心想你这狗头,好是无礼,若不是我知得你是无意如此,便定要拧下你的狗头扔去茅坑。却玉录玳见杨青峰手捂自己双眼,只觉好玩,也将手来捂杨青峰眼睛。杨青峰心中又觉疼痛,又觉心慰,心想如今玉录玳身患痴呆,竟变得如此顽如三岁孩童,将先前之事忘得一干二净,虽是如此,如今与我如此熟络不疏,也是一件好事。

  杨青峰正在如此心想,却听那二名军兵中的一位忽地轻声说道:“杨英雄如此了得,来去无声,贝勒爷只派我二人暗暗跟踪察看杨英雄行踪,我二人怎能及得上他?”

  杨青峰陡听此言,心中一震,身上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心中暗想,我只道黄台极怜我与玉录玳情真,真心真意允了我与玉录玳相见,却暗中派的有人来跟踪监视我,我好是大意,竟未发现,连日白天夜间出寺去探城上满人守城之势,又去探寻杨公公监押之处,也不知被这二人知了没有?心中忽地便是一颤,心想那一夜自己跟了那满人军兵,亲眼见他们将杨公公监押在那一处房中,却第二日再去,杨公公已是不见踪影,莫不是这二人悄悄在后相随见了我如此,便去禀报黄台极,黄台极已自猜到我是要救杨公公出城,便命人将杨公公转移去了他处?如此一想,心下不觉悚然,又想刚刚自己携了玉录玳出寺,也不知这二人知是不知?细细寻思,心想二人如今自在此处言说此等话语,自是不曾知得,如是知道,定会便去禀报了黄台极,心下稍觉心安,暗暗庆幸自己是从这寺后僻静之处越墙出寺,如是从其它地方身出,便定然会被二人知觉。

  杨青峰心中稍觉宁定,只待二人身去,便要悄悄携了玉录玳身走。却那二人只在那处呆身,总也不去。天色愈加暗黑,伸手便连五指也眼看不见,玉录玳只将身紧紧偎了自己,自是见那天色透黑,她心中害怕。那二人却是奇怪至极,将身呆了那地,动也不动,也不燃照明之物。杨青峰正要想个法儿引了他二人身离,却忽听一人将声音压了极底,轻轻说道:“贝勒爷吩咐我二人只将身隐在此处,说道杨英雄要是夜中外出,必是要将身从这暗黑之处行走,你说杨英雄会不会从这里来?”

  另一人也是甚为谨慎的压底了声音,说道:“贝勒爷要我们只在这处隐身,我们便在这处隐身,如是出了问题,可是十分要紧之事,上一次杨英雄暗中去探那杨公公收监之处,我等便不知晓,听贝勒爷说杨英雄必是去救杨公公,亏得贝勒爷早有妙计在先,自放了杨公公先已出城去了,如是被杨英雄救了杨公公回去大明朝廷,贝勒爷那计之妙可就又差了三分。”

  杨青峰心中陡地又是一震,心想我欲救杨公公前去探监,果是被满人知了,却听他说黄台极已自先放了杨公公出城去了,这个我却是一点也不曾探知,又说黄台极妙计在先,这妙计却是什么计谋?心中忽地想起那一夜暗中去探,只见城上城下满人守军俱是不见,连那城门也自开了一道门缝,杨公公却已不见了踪影,只过一时,自己再去城上探查,却见满人守备森严,那城门也已关了,其时自己隐隐便觉这内中定是隐的有一个极大的阴谋,却也只是心中猜测,今听这二人之言,黄台极果真是使了奸计,只是不知这奸计到底是为何计。

  杨青峰心中惴惴不安,暗思这二人所说贝勒爷的妙计定然便是对了我大明汉人不怀好意的计谋,我自当要探查的清楚方好。心想至此,杨青峰便有心再要去那黄台极所处探上一探,却又觉携了玉录玳大是不便,如是将她再送回大佛寺中,眼前却有二名军兵阻路正在监视自己,也是不能。想了一想,忽地银牙一咬,从地上拾了一块石块,远远向一边抛了出去,石块落地之声将二人吓得惊叫失声,却也只在一瞬便自止了声息,又自静如止水,万籁俱寂不闻一丝声响。过了一时,只听二人战战兢兢悄声说话,相互推诿了好一阵,二人方始一起携手向那石落之处行去,自是要去看那声响是为何物。

  杨青峰忙将玉录玳抱在怀中,玉录玳自伸双手环了杨青峰脖颈。玉录玳自始痴呆,杨青峰便自服侍她,十分用心,玉录玳便与杨青峰十分熟套,杨青峰心中也自高兴。

  杨青峰抱了玉录玳轻手轻脚出了树林,黑暗中辨了方向,便向黄台极所居之处而行,不敢直走大路,尽拣了暗影之中的小径行走,将身去到离黄台极所居院落不远,寻一处背人的屋巷,将玉录玳隐在一处檐下,悄悄附了她耳际轻轻嘱咐她不要身动,说道自己去去就来。却不知玉录玳痴呆,听不慬杨青峰所说,见杨青峰离身,大是焦急,自将身在后随来。杨青峰在暗影中连比带划折腾了好一时,方始将玉录玳安顿在那地不动,自将身形腾挪疾闪,去到黄台极居身之处,避了执守军兵,将身就那院墙之上跃身进了院内。只见黄台极先前居身那屋依然燃烛透照,映得窗纸一片白朴透亮,隐隐屋内竟似有人语之声。杨青峰依旧将身疾去隐在窗下,悄悄探身将眼从窗纸之上先前为自己所破的小洞看了进去,见那屋中依旧是黄台极、多尔衮以及兴元国师三人,俱是面色兴奋。只听兴元国师道:“贝勒爷这一计果然是妙,那一晚贝勒爷将那杨性太监置在屋外,却自在屋中假意不知,说道袁崇焕欲反大明与我言和,又假意不备,放了那姓杨太监回去大明,杨姓太监自是信以为真要对皇帝言说此事。杨公公所在的宫廷太监多与袁崇焕不和,正可乘此之机灭了袁崇焕,据我所知,如今大明的皇帝性甚多疑,此言入到他的耳中,自不会不顾,说不得此时已将袁崇焕下了大狱,如是为我大满除却了这一个逾越难如泰山的阻路劲敌,今后我大满要取那大明江山,还有何惧?”话语说完,又连接一长串志得意满的大笑。

  杨青峰听他如此说,心中自是想起那一夜自己在此窗下眼见耳听三人在屋中言说袁督军欲反了大明自取而代,许山海关以外土地城池与满人言和之事,其时黄台极命亲兵取了杨公公正在外屋相候,黄台极假意叫了亲兵进屋问询有无听见屋内众人话语,还煞有介事吩咐亲兵好好看了杨公公,不可走了杨公公泄了今晚屋内众人所说话语,杨青峰其时耳听,心中便不信袁督军会致如此,只在心中大骂屋内众人以污言秽语污蔑袁督军,却不曾料到如此却是黄台极所使的一出奸计。杨青峰心中愤愤不已,心想你等满人好是可恶,真刀真枪斗不过别人,便在暗中出此阴谋奸计陷害于人。

  却见黄台极静身凝目,手负后背,时过许久,方始说道:“我这一出计虽是使的妙,却也是学了汉人之策,先前苦闷之中,我请贰臣先生给我读《三国志》这一部汉人之书,其间便有一段写的是周瑜以反间计,故意使蒋干盗了假书而去,曹操读来却信以为真,盛怒之下斩杀了自己属下水军大将蔡瑁张允二人,正中周瑜之计。说完悠悠叹了一口气,说道:“汉人文化当真博大精深,所著典籍读来让人获益非浅,凡我满人子孙,自今而后,无论如何,也不可妄自尊大,皆要虚心学习汉人文化,汲取精华为我所用,方可使我大满之族日益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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