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武侠仙侠 无相风云录

二百零一、可叹可悲

无相风云录 馥抒 5860 2021-12-01 10:54

  堂上顾延年眼见左金王与横天王翻脸,心中尚自在欢喜走了年轻之时的好兄弟空虚道长的徒儿杨青峰,其始左金王欲取杨青峰性命,顾延年本要出言与他开脱,却杨青峰为保花彤一众人无事,尽将青风客栈之失引于自身,顾延年虽有心要与他说情,却又无可奈何,眼看左金王喝令人众上前要对杨青峰刀剑加身,却也只能心急束手无策,忽见屋中烛火骤熄,顾延年便知其中必有异常,待堂中再亮,果是不见了杨青峰,心中便自欢喜不尽。

  顾延年心思此时杨青峰已去,横天王再与左金王相斗已无必要,只怕会伤及堂中无辜,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助他二人合好,心想至此,忙将身至二人身间站定,道:“两位老兄这是为何?十三家七十二营亲如一家,二位且不可以区区小事伤了和气,横天王是血性中人,杨青峰英雄侠义,横天王心中钦敬,也是人之常情,依老夫之见,横天王决无相助杨青峰之意,左金王不可误会了横天王,你二人俱是十三家七十营的当家,如是反目成仇,对谁都是不好。”

  左金王刚刚实是怒极,脑中失了理智,待及话语出口,心中已自后悔,虽十三家七十二营是为一家,然此地却是他横天王混天营的地盘,自己统领的地蛟营尚在五十里开外,今日自己只带了数人来了此地,如是与他翻脸,对自己决然没有好处,此时有顾延年从中言和,当是正好抽身而退,心虽此想,面上却不能便即做了退却之色,依旧将面上冷若寒霜,道:“今日走了姓杨的,他是我十三家七十二营不共戴天的仇人,本王绝不会与他善罢干休。”又将脸看向横天王道:“今日本王要带了姓杨的这五个师侄女走,横天王不会阻拦吧?”

  左金王自思,杨青峰极重义气,如是自己将这五个丫头捏在手中,不怕他不来找我。

  横天王一愣,不知为何,这几个姑娘本是与自己无干,是死是活也是毫无关系,此时杨青峰之形忽地在心间一闪而过,言语之中竟是不允,道:“左金王欲在本王之处拿人,至少也得给本王一个说得过的理由。”

  左金王道:“姓杨的虽是一力承担了在青风客栈毒杀我十三家七十二营的兄弟罪责,然我自知对我十三家七十二营兄弟施以毒手的正是眼前这五个姑娘,那两个为他等夺了性命之人,正是我地蛟营的兄弟,如今我要带了这一众凶手回营,不会不妥吧?”

  横天王有心不放人,却又实在无言所对,想了一想,道:“左金王要带杀人凶手回营,自是天经地义,我等俱是十三家七十二营的兄弟,自是该一力为我死去的兄弟报仇雪恨,却本王查探的十分清楚,那毒杀地蛟营二位兄弟的,只是眼前这一个小丫头,左金王要带便带这一个人回去好了,其它之人本王尚自有用,不能奉送于你。”

  横天王说这话时,眼目一扫,心中不由又是暗暗一惊,先前杨青峰身领五个姑娘及那一个姓葛的,共计七人立在堂中,烛灭之时失了杨青峰,堂中重行光亮之时,心神只停留在杨青峰一人身上,此时方始发现,那一个姓葛的壮汉也是不见了身影。

  横天王心中不由又惊又疑,头脑之中一连寻思了数遍,心思早前那人来报说杨青峰身上功力俱失,自己在堂上暗暗所看,杨青峰身立堂中,虽是面上毫无惧色,却一身形神并无劲霸彪悍之气,只这一众小丫头尚要将身争相前来相护于他,如是他真有先前江湖之中传言之神,怎地会是如此?那一个传信之人所说多半为真,况杨青峰言语铿铿,落地有声,不是虚情矫作,他既是将清风客栈之中的罪责尽揽于身,又承应还十三家七十二营一个交代,便决不会以奸计脱身,且扔下他五个师侄,他之所失定然是有人来接了他去,只是这一个姓葛的也自不见,难不成是他暗中掳走了杨青峰?细思却又不象,左金王只以细珠便封了他穴道,他怎地有此功力?忽地想起一事,听杨青峰说这姓葛的也是在官府之中当差,怎地其时屋上先是现了人声,便即堂中烛灭,旋即便有官军来攻,一切好似凑巧,却又是如此紧密,难不成是有人欲救杨青峰,尽是筹谋在先,且牵连的有官军?这个救杨青峰的也不知到底是何许之人?”

  左金王见横天王言辞斩钉截铁,毫无商议退让之地,又见他面上阴晴不定,不知他在心中寻思些什么,再呆已无颜面,当下将手一挥,数人上前,将花彤一拥,便要疾去,却见花惜身形一斜,已至众人身前,身边花影花若花雨三位姑娘与花惜并肩而立,将众人去路阻住。

  花惜道:“各位要去,且请放下我师妹。”说时,一手之上指甲之中已自暗暗拈得有须臾绝命之毒,少时要与他众人动手,此时为救师妹,虽是心中不忍,却也不得不以此毒与他众人相拼,少不得便有人要为此丧命,却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左金王嗬嗬一阵冷笑,道:“虽你是神农百药门门人,便能拦得住我?即便是先前慎无行那个老鬼,我尚且不惧,何况你几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你如拦我,便是寻死。”

  花惜道:“今日不放下我师妹,即便你杀了我,我也不会任你自去。”

  左金王又是一阵冷笑,道:“今日虽是有人护你,却你自己定要找死,怨不得我。”此话似是说给花惜,好使她等知难而退,又似说给横天王听,意是你虽要相护杨青峰的这几个师侄,却是她们自己不知好歹,我要杀了她等,你不要怪我。言毕,掌中蓄力,便要推出。却听一声道:“且慢,左金王何须与这几个丫头斗气?”

  左金王听声便知是松鹤门的顾延年,刚刚得他解了自己与横天王之斗,自是不可眨眼便要与他翻脸,当下止手问道:“顾老掌门有何指教?”

  顾延年将身上前,道:“这几个丫头尚是个小姑娘,左金王何须与她等动气?左金王自去,我敢保证这几个姑娘决不会与左金王纠缠。”一边又将脸转了花惜道:“你几个小娃娃好不更事,左金王是何等之人,岂是你等可拦的?你师伯杨青峰如今都不知去了何处,你等稍时还不快快去寻了他踪影,还待在此地做什么?”

  顾延年此语实是暗暗提醒花惜,决不可冒然便要与左金王出手拼斗,左金王一身武功傍身,自不是你几个丫头便能敌的,冒然出手说不的反为其害,眼下之计,须先要寻着你师伯杨青峰,再做计较,如此方是上策。

  顾延年也是心念杨青峰口口声声叫这几个姑娘做师侄,又见这几个丫头年幼,如是就此而没,实是可惜,是以出言以警。

  一语点醒梦中人,花惜刚刚只在心中打定主意,决不可让这一帮人带了师妹花彤离去,即便是死也要护了她,大家生死身在一起,此时听顾延年所说,心中忽地一惊,心思我刚刚心急,竟自忘了师伯之事,刚刚堂中烛灭便不见了师伯,这其间定有蹊跷,师伯此失如是有人救了他去自是最好,如是为另有不怀好意之人掳了他走,……,师伯如今身中失了功力,花惜都不敢在心中去想,江湖险恶,却如此也不是无有可能。又想先前只是隐隐从师父口中知了这个师伯,其时见师父对师伯神往眷恋,也不知这个师伯是何许之人,后来听得江湖传言,却此次在路中相遇,师伯果是如江湖之中所说仁豪侠义,只是不知为何,他身上竟似失了功力,却对我一众师姐妹护爱有加,尤其是知我一众师姐妹师门出处之后,更是十分关护,不时以淳淳之语相教,自是见的我师姐妹以毒傍身,只怕我等入了岐道,然花彤师妹终是不听教诲,以毒在清风客栈害了二人性命,师伯虽在其时严加训斥,却今在他一众强敌之前,又将一应罪责尽揽于身,自是要以他自身性命相护了我等无虞,师伯对我师姐妹果是实情实义,尽以师徒之份淳淳关爱照护,如今不知所踪,我自当应先寻访了师伯的踪迹,再做其它计较。

  花惜沉吟之间,左金王将手一挥,属下忙将花彤拥在中间急急而走。

  左金王刚刚得罪了横天王,只怕横天王心有反悔,此时又身在横天王地盘,心中存了顾忌,实是不想节外生枝,只在花惜一愣之时,一众地蛟营的兄弟已自急急去的远了。

  花惜稍稍理清了自己心绪,忙对顾延年施了一礼,道:“多谢前辈指点。”

  顾延年呵呵一笑,道:“小姑娘果是机敏的紧,老夫一点就醒,眼下当务之急,你要寻着你师伯,凭那小子之能,救你师妹,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就你等冒然出手,只怕将自己小命都要送了,当真不值。”

  顾延年自是不知杨青峰身中失了功力。

  花惜又再以言语致谢,却心中茫然,终是江湖阅历疏浅,天涯茫茫,欲寻师伯之迹,却是不知该从何处着手。

  顾延年眼见一众小姑娘神色,心中已如明镜一般知了分明,又是呵呵一笑,先自转头对横天王道:“今日天王心中存了怜悯之心,却如今不如再卖老夫一个人情,天王心觉如何?”

  横天王察颜观色,已知顾延年之意,是要带这一众姑娘去寻找杨青峰,口中道:“这一众姑娘本是老夫强邀杨少侠之时一同身来,老夫本也无为难她等之意,顾老爷子如是要带了她等去找寻杨少侠,本天王也不会阻拦了她等。”

  顾延年道:“横天王果是豪爽,老夫今日又欠了天王一个人情,他日老夫定会还了于你。”

  横天王叹一口气,道:“顾老爷子既是如此客气,今日本天王便再送你一个人情,你如要寻找杨少侠,其实不用去到别处,只需去就近的府衙之中,细细一问,定然便会知得杨少侠下落。”

  顾延年哈哈大笑,道:“横天王粗犷豪放,却也是心细如发,多谢天王指点,老夫就此别过。”

  烛灭之时不见了杨青峰,葛思虎也失了影踪,顾延年久历江湖,自是将此一丝一毫尽是看在眼中,刚刚自是也有耳闻杨青峰说葛思虎是在官府当差,却今二人一同身失,又恰值官军来攻,顾延年心中所思正如横天王心中所想一般,却又暗自有些许踌躇,心思杨青峰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少年侠士,只怕不会与官府沆瀣一气,然此时要去寻找杨青峰,却也只有从此处着手。当下领了花惜一众师姐妹,回去松鹤门中。

  夜黑漆漆,眼中见不着一物,又风声呼呼,直如腾云驾雾一般,杨青峰心知是身不着地在为人携了飞奔,不由暗自寻思,这人为何要携了我走?忽地想起在堂中之时,耳听得堂中屋顶之上有人说话,声音是如此相熟,心中忽地一顿,便即想起,这声音便是先前在自己一身乞丐之形人人厌恶之时,他却相请自己与他一起进食,后又在清风客栈见着自己势危,他自大急,便欲出手相助于我的那一个老者,我与他素不相识,不知为何,他竟屡屡相帮于我,竟似对我十分关切,此次自又是见那十三家七十二营中人要取我性命替他家兄弟报仇,便灭了堂中烛火,乘黑抢了我去,这人怎地每次尽在我势危之时便即现身,难不成他竟时时暗暗隐在我身之后?心中忽地又是一颤,心想如今十三家七十二营中人正要拿我为他家死去的兄弟报仇,我自去了,花惜及葛兄弟尚在堂中,十三家七十二营中人定然恼羞成怒,要将一切怒恨尽是倾洒在他一众人身上,说不得便要尽害了葛兄弟及花惜一众师侄性命,心想至此,心下大急,不由张开喉咙喊道:“老前辈且请止身,快快放了我下地。”

  却那人只不做声,脚下却是不停。

  杨青峰更是焦急,道:“老前辈且听我说,我今一去,我朋友及师侄尽在那一众人手上,定然要害了他各人性命,快请放了我下地,我自要回去救我朋友及师侄之命。”

  那人依是不出声言。

  情势危急,杨青峰顾不的这人是一片好意,出声道:“你这个人好是糊涂,如今救我杨青峰一人,却要搭上六条人命,你简直就是个一点也不更事的老糊涂,我杨青峰自死,谁要你出手来救?还不快快放我下地!”

  那人听杨青峰之言,终于出声,却言语冰冷,道:“谁愿意出手救你,你要死,我高兴尚且不及,如今却是受人之命,你要是再在此地胡言乱语,我便割了你的舌头,看你还怎地说话。”

  杨青峰心中不由大惊,这人说话之声,竟不是在堂中所听屋顶之上说话之声,自不是先前屡屡相助于自己的那一个老者,却这人说是受人之命,此又是何意?

  是福是祸,杨青峰尽已不放在心上,只是此时心中惦念花惜一众师侄及葛师虎兄弟,只不知十三家七十二营中人要拿他众人怎地出气。

  那人携杨青峰又行一程,劈手将杨青峰掼在地上,杨青峰只觉身上生痛,却只在黑中,眼中看望不见,见不着那人面目,也不知此是到了何地。呆了一时,忽听又有脚步之声,由远及近,所来甚速,及至近前嘎然而止。却听一声响起,道:“启禀主人,这小子我给您带过来了。”声音正是刚刚携了自己奔行之人之声。

  所来之人却不说话。

  杨青峰忽地一颤,只觉有一股气息,隐隐就在自己面前,似只有咫尺之距,只觉那气息细喘如丝,便似一个少女,忽地似那气息变得喘急,无奈却是天黑如漆眼看不见。杨青峰忽地省到,夜黑不明,对面那人许是正在将身抵近自己,正在近距对自己眼看。这一想时,不由自主,双腿向后便是急地一提,退了两步。也不知那人是何神情,呆了一呆,终于出声,道:“你,觉得怎样?”

  杨青峰心下一喜,这声音正是先前屡屡相助于自己的那一个老者,忙道:“多谢前辈相救,我不要紧,如今杨青峰心中只是牵挂我那一众师侄及葛兄弟,今我在势危之时逃身而去,那一众人定然不会放了他们,青峰即刻便要将身赶回那处,救我师侄及我葛兄弟众人。

  那人似是忽地有气,道:“我今舍命救了你出来,你却又要身回,只为相救他们,你却以何去救?”

  老者显是知了杨青峰身上功力尽失,此时将身再回,无疑便是前去送死。

  杨青峰听他如此而说,心中一股傲气又起,道:“杨青峰虽是如今身无缚鸡之力,然杨青峰命还未失,今再将身回,便是要以命换命,救我一众师侄及兄弟。”

  那老者语声忽变,忽地去了苍老之音,道:“师侄,以命相换,只怕是为了你的师妹吧?你,你终于还是不能忘记他。”语音之中竟似夹的有哀怨。

  杨青峰不知老者怎地忽出此语,又说师妹二字,难不成他也识的无双?

  老者似是怨气不息,道:“如今外敌觊觎,内乱纷起,国家危亡倾覆只在弹指之间,堂堂的男子汉大英雄却念念不忘儿女私情,可叹!可悲!可哀!可怜!”

  杨青峰心中又是一惊,刚刚在堂中,他在屋顶之上也说国将破家将亡之语,亦是说我可悲可叹可哀可怜,此时又说此语,这却是何意?他又到底是何许人?”

  那人怒气不息,道:“你自要再回去以命相救你那一众师侄,便由得你,我……,老夫实是不该在刀下抢了你身,你一意要送死,我也不能拦你,你便去吧。”言毕脚步声起,不一时四围一片静寂,想必是他自将身走,已是去得远了。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