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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七、人鹿情深

无相风云录 馥抒 4587 2021-12-01 10:54

  杨青峰只觉头昏眼花,眼前昏昏暗暗,也分不清身在何处,浑身酸软,一点劲力也没有,脑中想起先前正是武行路那一掌力震于自己筋脉之中,自己便失了劲力,其时尚来不及分辩的清明,武行路又一掌将自己震得昏了过去,之后也不知如何便到了此处,虽是自己眼中不见,也不知是暗黑还是自己眼瞎,然而却自心知此处定然不是那武行路将自己震昏在屋中的那处。

  这却是在何地?

  正在心想,听得身边‘呦呦’叫的连声,昏眼向叫声之处而视,却可隐隐而见一只毛茸茸的小精灵似正在身边大急,正是小鹿殇情儿。它似是见自己未拿眼见他,又似焦急又似娇嗔,便即呦呦而叫。

  杨青峰吃力的抬起手臂,将手抚于殇情儿之身,殇情儿顿时温顺,一边伸了舌头来舔杨青峰手背,有丝丝麻痒,伴丝丝温馨,杨青峰心中有了暖意,身上稍稍有了些许气力,欲要将身站起,挣了两挣,却是难以起身,就地将身而坐,双腿盘膝,将脚分了阴阳,手掐子午,相抱置去腹间,双目底垂,闭了口,舌顶上腭,微微吸呼,将气息降于丹田。

  杨青峰为武行路内力震于经脉之中,浑身无劲,只觉身中内力尽失,今用此道家打座聚气之法,正欲行气练功,以复身中内力所存。

  杨青峰先前食了林蛙油,先自通了任脉,后又得鲍国医相助通了督脉,自此周身八脉相通,功力大增,自思虽武行路掌力震得自己内力尽失,只要练上些许时日,将身上劲力再复也不是大难之事。一呼一吸之间,浊气自去,清气下沉,化为内息,降于丹田。

  杨青峰自通了任督二脉,日日行气练功,那内息一起,已自依次行于各处大穴,只觉今日行于筋脉穴道之中的气息甚是势弱,与先前大不相同,过会阴,至肛门,达于督脉之处,却再不沿穴而上,旋即如泥牛如海,消散的无影无踪。

  杨青峰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脑中不由自主忽地想起武行路那一掌震于自己筋脉之中之时,脸上浮起又似得意又似狰狞的笑意,他口中口口声声言说要废了自己武功,自己心念之中还在暗思自己初次下山,与他从未照面有隙,他又是武林前辈,怎会以如此手段待人,只不过是说说罢了。难不成他果真断了自己的筋脉?杨青峰心中惶急,忙拼了全身之力集了丹田气息,源源向下而行,虽是势弱,却也断断续续不绝,却一至督脉之穴,便自无踪。

  武行路果是用内力震断了自己的任督之脉。

  杨青峰又惊又怒,又悲又愁,惊得是武行路果真对自己下此毒手;怒的是自己与他无冤无仇,虽对他曾经有言语相冲,他怎能就下得了此手,真的是心狠手辣;悲得是自己天生好武,如今断了筋脉,今后便与那常人也是不如,此等情势当真让人生不如死;愁的是自己如今之形,如若为师父所知,不知会致他老人家怎样伤心,自己对玉录玳对悯无双虽未有过明言之诺,然在心中早已暗下决心,今生今世定要保的她二人不为人所伤,依今日之形,自身亦是难保,却还怎能保护别人?

  杨青峰心中一时之间万念俱灰,刚刚拼力聚得的心中之气支撑着身体坐地,此时一泄,重又软软瘫倒。

  殇情儿见杨青峰如此,却不自去,也将四蹄跪倒,卧于杨青峰身旁。

  杨青峰失了心中之念,头脑之中浑浑噩噩,眼前所现昏黑无光,那眼皮沉重,再也无力睁开。

  杨青峰躺倒那处,身如逝去一般不移不动,不思不想,也不知又过了多久,静卧于身边的殇情儿忽地将身一起,见杨青峰犹自静卧,无一丝声息,似是大急,将身绕了杨青峰卧地之身一连转了四五圈,口中呦呦连声,大是焦急。

  杨青峰耳中有闻,心却懒动,只吃力的伸一只手欲去抚一抚殇情儿之身,却也只能勉强达于殇情儿前腿之上,爱怜的轻轻拍一拍殇情儿,口中吃力的说道:“殇情儿呀,你自己走吧,不要在这里陪我,自己去外面高高兴兴的玩耍嬉乐。”

  殇情儿听懂了杨青峰话语,口中呦呦之声叫的更见急切,见杨青峰依旧不动,竟用嘴去杨青峰后背之下去拱。

  杨青峰心中虽是失了生存之念,见殇情儿如此,也不由大是感动,心思一个小鹿也对自己如此有情,老天对自己亦不算太薄,早有一个对自己慈爱有加的师父,又有玉录玳、悯无双对自己一心一意,那卓辉珠与自己也是患难与共兄弟情深,今虽为武行路断了筋脉,如若见了师父,他老人家见多识广又武功冠绝,也未必无有办法可解。心想至此,心中又生了此许热念,拼了力再将身坐起。

  殇情儿见了,甚是欢悦,再将身蹦蹦跳跳沿杨青峰身周绕了几圈,却将身向前走去,行不到数步,转身见杨青峰依旧坐地,又将身绕回,用嘴来衔杨青峰衣襟,咬了一角向后拽拖。杨青峰知殇情儿是要自己跟它身走,有心将身立起,却是腿上无力,那里能站得起?殇情儿却在用嘴咬自己衣角用力拽拖,杨青峰无奈,只好将身附地,手足并用,随了殇情儿拖拽之向向前爬去。却也爬不到多久,只觉眼前忽地一亮,那光刺的杨青峰好是头晕目眩。

  杨青峰定一定神,方知是出到了天地之中,身后是涧底岩脚之处的一处石洞。想是武行路将自己震晕之后,便将自己置于此洞之中,时间去之甚久,出了洞外,杨青峰甫见光亮,眼已不适。

  殇情儿放了口中所衔杨青峰衣角,对杨青峰又呦呦叫了两声,忽地将身在草间跃了两跃,如飞般而去,瞬间便是不见了踪影。杨青峰知殇情儿是灵性之物,如此定不是要弃自己而去,自己正可将身靠在岩上歇一歇气。

  过不多久,果是见殇情儿如飞般身回,口中却衔得一棵绿意盈盈的桃树树枝,上挂两个大桃,鲜红透艳,正是可食之时。

  殇情儿将树枝衔至杨青峰身前,意要杨青峰食那枝上之桃。杨青峰勉力伸手摘了一个,食的一口,清甜透爽至极。肚中也是饥饿,便将两个桃尽都食下肚去。

  殇情儿口中弃了那棵桃枝,过不到片刻,又用嘴来衔杨青峰衣角,杨青峰心知殇情儿是要带自己去到一处之地,虽是食了鲜桃,身上有了些许气力,那腿足依旧酸软无力,撑不的身体之重,当下依旧将身附地,手足并用,随了殇情儿所行之向向前爬行,去不到百米,只见殇情儿于一蓬茂草之前一钻,那身已自不见。复又将身钻出,对杨青峰呦呦连声。杨青峰知它之意,是要自己也入于那蓬茂草之中,当下先伸出两手将那眼前茂草向两边拨了一拨,将头探入,缓缓爬进。

  那蓬茂草所生连着岩根,一方壁岩平平而起,上生青苔覆面。却见殇情儿对着那方岩壁又叫又跳,大是激奋。

  杨青峰心知有异,就地上向那岩壁之上探视,却又不见的异常之处,忽见殇情儿将身一起,前足在那岩壁上一划,将石壁之面青苔划落一方,杨青峰眼中已可见得石壁上嵌一颗圆圆石珠,心中不由一动。却见那殇情儿在一边又冲自己呦呦而叫不停,当下自将手撑石壁勉力起身,手伸处,正在那石珠之上,就着身倾之力,手掌在那石珠上一按,不禁大吃一惊,只听扎扎之声而起,石壁之上竟有一块石方向后缓缓而退,露出一孔方洞。

  杨青峰尚在犹疑,只见花鹿殇情儿自将身一跃,已自入了方孔洞中,又将头探出洞外,对杨青峰声声叫唤。

  杨青峰见那洞内暗黑,伸手去怀中掏摸,衣袋之中却是空空如也,一件物事也无。想是这一路爬行,怀内衣袋之中装得火刀火石等物皆已失落。眼见殇情儿在洞内急不可耐,杨青峰只好将身向伏了洞壁向洞中爬进。

  那殇情儿在前,知是洞中无光,杨青峰眼不可见,回头重将嘴衔了杨青峰衣角,杨青峰正可依了殇情儿向前拖拽之力而行,只觉地上坑洼不平,又觉内中气腐不畅,刚爬了一段,头脑忽地撞上岩石,伸手去摸,知碰撞之处是一处岩壁,耳听殇情儿在前又呦呦而叫,再伸手一摸,碰到殇情儿毛茸茸的前腿,将身向殇情儿那处而爬,只觉身下平平坦坦,不似刚刚那坑洼之地,鼻中所入气流清新了许多,隐隐竟杂陈得有香烛之味。

  杨青峰心中一喜,心想既是有香烛之香,这屋中定是存得有火刀火石,待一下寻着擦亮,便可知这洞中之形。

  殇情儿在前衔了杨青峰衣角,行不到数步,忽地不进,那口中也丢了所衔杨青峰身之衣角。

  杨青峰也不知为何,一路爬行,也自身累,就地而卧,欲要歇一歇气,却觉殇情儿忽地近了自己之身,将那毛茸茸之头直向自己怀中拱来,口内发出呦呦之声却浑浊不清,又觉有又软稍硬的东西在自己怀中一触一触。杨青峰一惊,忙探手去摸,这一摸正是摸在殇情儿头上,又摸到它口中所衔一物,正是它刚刚用嘴所衔在自己怀中一触一触之物。

  杨青峰手中摸触,心已释然,知它所衔是一本书。殇情儿知杨青峰手已摸到那物,将口一松,那书便入于杨青峰手中。殇情儿又呦呦而叫,又拿嘴去杨青峰怀中一拱一拱。

  杨青峰与殇情儿已有心意相通,知殇情儿是要自己将刚刚那书揣在怀中,心思殇情儿如此,这书定不是寻常之物,当下仔仔细细将书在怀中揣好。心想我且来寻一寻这内中是否有燃明之物,将身在那内中四处爬行,手中胡乱去摸,忽地触到一物,方角而起,意识之中便觉这是一处方台,将手伸出,扒了那方台台角,勉力撑身而起,将身倚了那台,手却去台面之上摸索,首先入于手中便似是一截燃烛,心中一喜,心思有烛必有火,那火刀火石也定离此不远,手于台上小心翼翼一处一处再探,又摸到一个瓦盆一样的器皿,内中却盛得有细细粉未,顿时心间便明,这定是一个香炉,内中粉未是为香烛之灰。心思这台上放得燃烛香炉,这屋内隐隐又有香烛之气,这台便定然是一个拜台,那手却始终摸不到火刀火石类似之物,只觉那台甚大,手臂伸出,香炉之后还有甚大之处未有探到。杨青峰将腿贴台壁,身伏台上,将手远远向香炉之后的台面探出,一路摸索,似是这拜台后靠岩壁,那壁上不平。杨青峰寻不着火刀火石,心想这洞室的主人会不会在这壁上凿一个小龛放置此等之物?有思如此,手便去那壁上探摸,也不知触于何处,一拂之下,只听一阵声响,似觉足下所踏之地正在向一边移动,所幸自己之身有一半之重伏在拜台之上,忙将腿脚一缩。危急之中,杨青峰却是自忘了此时身上功力已尽为武行路所废,足下陡有风至,凉意嗖嗖,心思要将整个身体爬上拜台,却那有气力将一个偌大身躯攀上?待不到片刻,只觉攀附于台的两只手臂一软,整个身体在那台上再也攀附不住,失了手急剧向下而落。杨青峰身一离那台,隐隐听得头上扎扎之声又起,却那有心思去理会那许多之事?只觉身体正在向黑暗之中沉没……,只一瞬间,又觉身体一震,脑中心中顿时没了念识。

  ……。

  杨青峰忽地有了一丝知觉,将身醒来,先是难自想起自己为谁,脑中竭力而思,方是记起自己便是杨青峰,后又忆起自己为武行路掌力废了武功,断了筋脉,又想起师父空虚道长,对自己情真意切的玉录玳,还有悯无双,一时之间痛不欲生,心思如今自身如此,筋脉所断,今后便是废人,若为师父所知,师父定是痛惜不已,若为玉录玳所知,玉录玳决不会抛弃自己,必是要连累她一生,若为无双所知,她也定会心痛牵挂,自己如若不是这杨青峰,不知该有多好。自在心中自怨自艾了许久,忽又想起在那头顶石洞之中,花鹿殇情儿口衔得一本书给了自己,当时就想这书定不是寻常之物,此时伸手去怀中一摸,那书尚在。伸手四探,花鹿殇情儿却是不在身边,张口唤了数声,也不觉殇情儿近身,心想殇情儿定是在那头顶之上的密室之中,未随的自己跌入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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