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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手术室(下)

上海兵在东北 傅忞 6208 2021-12-01 12:27

  今天下午有一个打封闭的小手术,李春暖让姬季远去配合一下,手术由朱志文医生操作,病人是二一五部队的一名战士。

  他的病很怪,任何人的脚板,都是前后排列,但这个病人的脚板,却是横向排列的,两只脚都是的。因此他走路很慢,像鸭子一样,左摇右摆。你用力把他的脚扳正了,但你手一松,它又横过来了。

  今天,朱医生就想试一下封闭的效果,“强的松”姬季远已经抽好,朱医生消毒后,缓缓地分几次注入了病人的踝关节,脚渐渐地松了,朱医生轻轻地把病了的脚,正了过来,哎!竟然没有回去。朱医生又对病人的另一只脚,进行了踝关节的封闭,封闭完了后,也没有回去。看来封闭产生效果了。朱医生和姬季远心里高兴着。扶着病人坐了起来,又扶他到担架车上,姬季远一路把他推送到了病房,帮他转到了自己的床上。

  第二天姬季远早饭后去上班,看见病人扶着走廊的墙,在慢慢地散步,两只脚板是横的,他去找来了朱医生,朱医生无奈地,直敲自己的脑壳。

  在无奈地情况下,请了医学院的两个教授前来会诊。

  “你的脚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教授问。

  “我记得小时候五、六岁的时候,就变成这样了。”病人顺口地回答着。

  “五、六岁就变成这样?”教授陷入了沉思。

  “你扯什么扯?五、六岁就这样,你怎么当的兵?你体检了吗?”朱医生在一旁忍不住了,恼怒地揭穿了病人的谎话。

  “对呀!你怎么通过入伍体检的?你再想想?”教授开导着。

  “好!我再想想,……噢!我想起来了,是在一次施工当中,……我和王志超一起,抬着一筐石头,我滑了一下摔到了,于是这脚就成了这样。”病人边回忆边回答着。

  “这?应当是,摔的时候,扭到了两侧的肌腱,但也很难两只脚扭得一模一样啊?”教授研究了半天,摊了摊手掌,表示无能为力,“你们只能另请高明了。”教授遗憾地在朱医生的护送下,离开了四六九医院。

  病人一日复一日地坚持着,缓缓地在走廊里散步,但两只脚掌,始终是横着的,像两块横着的滑雪板一样。

  “怎么弄?小姬。”朱医生愁得。

  “我看这人有点装,为什么一开始,他总说五、六岁便这样了,你戳穿他入伍体检后,他又说是施工中造成的。”姬季远回答。

  “哎!我试试!”朱医生拿了六粒维生素B2,因为维生素B2是黄色的,放在研钵里研成细末,用白纸仔细地包好,拿去交给病人说:“这是我的一个同学,从美国寄来的,如果这个药也吃不好,那你出院吧!我们四六九也治不好你了。”

  “好!好!谢谢朱医生!”病人高兴地捧着那一小包药,回病房去了。

  第二天,奇迹发生了,病人的脚竟然好了,两个脚像正常人一样,脚掌前后排列着,步子也快得很。

  “看来这进口药就是不一样啊!看!药一下去马上见效了。”朱医生同姬季远相视一笑。

  三天后,病人横着脚板,又来找朱医生,他认为药效过去了。

  朱医生懵了,难道总是用维生素B2骗他,那出院了怎么办?

  朱医生又去找姬季远商量。

  “看来是一种癔病。”朱医生无奈地说。

  “癔病就要用癔病的治疗方式治,你明天去要一辆救护车,我们把他送西山精神病院试试。”姬季远提议。

  “对!对!”朱医生高兴地附和着。

  第二天,朱医生和姬季远,带着病人上了车。

  “我们去哪儿?”病人问。

  “去精神病院会诊。”朱医生回答。

  “我不是精神病,我不去!”病人挣扎着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咦!你脚好了嘛!”姬季远指着他的脚。

  病人低头一看,赶紧又横了过来。

  “你不去会诊,你明天就出院。”

  病人无奈地又上了车,车向西山驶去。

  到了西山精神病院,会诊的医生拿出了一根电击棍,扭开开关后,一棍子就戳在了病人的脚上。

  “啊!”病人弹着跳了起来,医生又戳了他另一只脚,“啊!”病人又弹着跳了起来,电击的力量使病人脸上,流下了三道汗的细流。

  “看看你的脚怎么样?不行就再治几次。”会诊的医生说。

  “好了!好了!”病人的脚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的脚没有病,他的病在这里。”医生指了指自己的头部,“他这是癔病,我们见得多了去了。”癔病是一种强迫症,是较轻的一种精神病,就是他脑子里认为,自己的脚板应当是横的,他便一定要让它横着。

  会诊就这样结束了,病人的脚也已经恢复了正常。

  三天后,病人又横着脚板又来找朱医生,他哭丧着脸指着脚。

  “那好!我马上要车,去精神病医院再治一治。”朱医生反应得真快。

  “不用了!不用了!”病人哭着说着,脚又正常了。

  以后病人脚板只要一横,朱医生就要打电话叫车,病人的脚马上就正了,几次后,病人再也不找朱医生了,几天后,病人出院了,他再也没有来过四六九,他的脚已经根治了。

  下午政治学习,又来了急诊,是大连耐酸泵厂,出了工伤,伤员在操作冲压机时,踩错了开关,他应当踩‘上’,让冲压机抬一抬,以便他把工件放放正,但他踩了‘下’,五百吨的冲压机下来,把他双手十指,连同两个手掌的前半部分,都压成了血水,送来时,就两个光秃秃的后半个手掌。

  钟医生看完病人后,同家属、工友、单位领导,作了交流。

  现在有两种做法,第一种就是把两个半个的手掌,清创缝合,也没有任何风险,等它长好也就好了。但是从今往后,他的两个手,便任何功能也没有了。

  第二种做法是,把他的两个脚趾头,移植到手掌上,这样,经过锻炼,或许会有一部分功能。但手术很繁复,风险会很大。

  “什么风险呀?会死人吗?”他老婆问。

  “这不会,但有可能移植不成功,两个大脚趾头也死了。”钟医生回答。

  “那怕什么?做!”他老婆说。

  “要不要征求他本人的意见?”钟医生问。

  “不用!我代表他了。”他老婆肯定地回答。这样果断地决定,也算是女中豪杰了。

  手术开始了,其实这不是一个手术,是许多手术的连接,先是把创面缝合,接着把两个大脚趾的表皮皮下组织都切开了一半,并在两个大腿上,都切了一个切口,把脚趾头上的创面,同大腿上的切口,当然是左脚对右腿,右脚对左腿,缝合起来。这样,他的脚就和大腿长在一起了,让它长了一个月。完全长合之后,切断脚趾头,把半个脚趾头的创面,同手上再切开的创面缝合。这样,他的腿就和手掌长在一起了,中间夹着大脚趾头。再让它长一个月,等半个脚趾头上的创面,同手掌完全长合后,连根切断腿上的半个脚趾头,缝合到手上。又一个月,两个手掌上都长出了一个手指,那原来是他的脚趾头,通过大腿的媒介,钟医生把它移植到了手上。这个病人的直接领导,张恩舟,是大连耐酸泵厂的,动力科科长,每次手术他都在手术室门口等待,每次手术完了,都要向姬季远问长问短,久而久之,他们很熟了。

  星期三傍晚,医院对过的抚顺街,响了一阵枪声,大家都纳闷了,旅大市的秩序,早已归于正常,枪也早已收缴的基本干净,哪来的枪声?到晚上七点半,总机通知姬季远,有急诊手术。

  病人是空三军训练处的一个参谋,他头部给砍了三刀,颈部有一道刀伤,足有一公分深,但幸好没有切到颈动脉,舌头有明显电击伤,但这没法处理,头部的砍伤和颈部的砍伤,做了清创缝合,姬季远推着担架车,出了手术室,门口站着两个军人,他们让姬季远把病人送到,政治处楼下的一个房间,姬季远奇怪地说:“病人不送病房,送那里干什么?”

  那两个军人,掏出了一个证件,“我们是军军法处的,你必须按我们说的做。”

  姬季远同他们一起,把病人送到了,政治处下面的一个房间里,这房间有一个里间,有一个外间,病人住在里间,两个军法处的军官住在了外间。

  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异常中的异常。原来这病人,是空三军训练处的肖参谋,专门讲授射击课,他对弹道学有较深的研究。

  今天他讲完课,没有回办公室,也没按要求把枪,锁入保险箱,因为来不及了,他要去同爱人一起看电影。

  他住在爱人家,爱人的家是在抚顺街。就在四六九对过,隔着长江路。

  他爱人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加上父母,家里共有七口人,肖参谋的爱人是老大,下面三个妹妹、一个弟弟都未婚,他们有两个儿子。

  他丈母娘,是街区有名的母大虫,加上她四个女儿,抚顺街给了她们一个雅称,“五雌虎”!她们在抚顺街吵架、斗殴,无人能敌。倒不是整个抚顺街,没人打得过她们,但东北男人都有一条不成文的准则,“好男不跟女斗”。而且一旦发生口角,五虎齐上,抓破了脸,抓脖子,最后竟无人能敌,打遍了整个抚顺街无敌手。

  肖参谋结婚后,老婆对他还好,但一直受到丈母娘和小姨子的欺凌,动不动把他摁在了床上,又抓又挠。明天到军里上班,又免不了同志们的一顿耻笑。他多次想离婚,但当时离婚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并且,接着有了孩子,接着又有了第二个孩子,肖参谋便断了离婚的念想,忍辱负重地过着日子。

  今天肖参谋回到家,他爱人在洗衣服,他把枪挂在了衣柜里,出来帮她洗衣服,估计要开饭了吧!

  突然,他第三个小姨子冲了上来,说她的一只戒指没有了,肯定是肖参谋拿的,肖参谋说他没有拿,他刚刚回家。但三小姨子不忍不让,她的尖叫声,叫来了她的二个姐姐,一致公认,是肖参谋拿的。

  肖参谋百般解释,反而招来了丈母娘,丈母娘不问情由,让他交出戒指。

  肖参谋一步一步地退着,他脸上、脖子上已有了多道抓痕,但他妻子没有吱声,她母女、姐妹都情深,而且大于了夫妇之情。

  肖参谋被逼到了衣柜前,衣柜门没有关紧,露出了里面的枪套,他本能地,一把抓过了枪套,拔出了手枪。

  “怎么?你敢动枪?”丈母娘又往前逼了一步。

  肖参谋拉了一下枪栓,“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你有种往老娘这儿打。”丈母娘一手把胸脯拍得,啪!啪!响,一手伸上去抓肖参谋的枪。

  “呯!”肖参谋退无可退,忍无可忍,本能地开枪了。只见丈母娘眉心,冒出了一个血洞,人向后倒去。

  “啊!杀人啦!”三个小姨子惊恐地大叫,向门外逃去。

  “砰!砰!砰!”三枪,三个小姨子又倒在了血泊当中。

  肖参谋的妻子扑过来,抱住了他的一条大腿,“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妻子哀求着。

  但肖参谋已经杀红眼了,眼前一幕一幕的,都是新仇旧恨。他顶着妻子的脑门开了一枪,“今天大家都不要活了。”他同时咕哝着。

  妻子仰翻地倒在了地上。

  他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两个人,“都死了吧,都死了吧!”

  他冲上楼去,一脚踢开老丈人的房门,老丈人耳朵有点背,楼下的枪声,他还以为是外面放鞭炮呢,还悠然自得地靠在床上抽烟呢!见肖参谋进来,他一楞。因为平时肖参谋从来也没有上去过,“怎么?咋回事呀?”老丈人问。

  其实,这个家,老丈人是对他最好的一个,每当他受欺凌的时候,很多次都是老丈人,帮他解的围,但他已经有五条人命了,也早已杀红眼了,“都死了吧!”他抬手一枪,老丈人应声倒下了床,他一转身,见小舅子从房里窜出,擦过他的身体向楼下冲去,他抬手一枪托,狠狠地砸在了,小舅子的头上,小舅子倒在了楼梯上,并骨碌碌地滚下了楼梯。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里,看着地上躺了一地的尸体,最后的时刻到了,他打开了孩子住房的门,两个孩子一个三岁,一个五岁,正躲在床上瑟瑟地抖着,他深情地看了他们一眼,断然关上了房门。来到了妻子的旁边后,他举起了枪,顶着自己的太阳穴。

  这时,那个对他最刻薄的三小姨子,突然爬起身来,缓缓地向门口爬去,他走过去,顶着她的后脑勺,开了一枪,然后又回到妻子身旁,举枪顶着自己的太阳穴。

  “啪!”的一声轻响,他发现自己没有倒下,检查一下枪,没有子弹了。

  他拧下了灯泡,伸进了舌头,但舌头被打了出来,屋里的灯刹时全暗了,他摸黑到了厨房,摸到了一把菜刀,在脖子上狠狠地拉了一刀,出了不少血,但没倒下,他举刀在脑门上砍了三下,又淌了不少血,都流到了下巴了,但还是没有倒下,他跌跌冲冲地往门外走去。

  警察听到了枪声,早就在门外守着呢,但不明情况,谁也不敢贸然进入,有枪啊!守了半天,见出来了一个人,满头满脸的鲜血,还穿着军装,警察以为是受攻击的一方了,便立即扶着他,送进了马路对过的四六九。知道他是空三军的人时,立即同空三军联系了。

  惊天的案情,震动了整个抚顺街,有仰天长叹的,有拍手称快的,也有扼腕痛惜的,不过很快,抚顺街有三百多户人家,联名写了请愿书,声称肖参谋不是伤人性命,而是为人民除害,一致请求,不要治肖参谋的罪。何况还有两个儿子,谁养呢?

  小舅子送大连医学院,成了植物人,在医院里长久地躺着。以前没有这样的规定,没付钱不让躺。但六死一重伤的重大案情,三百多户人家的挽命的力量,也实在太单薄了,肖参谋在军事法庭上,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供认不讳,被判了死刑,由于他身上有伤,行刑前便被囚禁在四六九,政治处楼下的小房间里。

  姬季远也去门缝看过两次,除了沮丧的表情,瘦削的脸庞,他没有给人一丝的,邪恶之感,但就这样的一个人,马上就要被枪毙了。看他的人,绝大多数都带了同情,他为什么要娶这个老婆,为什么要走进这样的必死之家,是男人,早晚都会这样的。

  过了不久,肖参谋被执行了枪决,两个小孩被送了孤儿院,而那个小舅子,却还是静静地躺在了,医学院里的病床上。

  周水子机场的场长,突然昏倒在内科病房里,并且长时间昏迷不醒,军长下了指示,要求四六九,必须抽调精兵强将,挽救周场长的生命。于是,姬季远便被抽调到内科,参加了特别护理小组。

  周场长是在星期天,在家里洗完澡,他爱人发现他背上有十数个红点,红点不大,约一毫米直径。于是星期一请了假,来四六九检查一下身体。

  根据他的口述症状,柳主任让他验了血,发现白血球只有三千多,血小板也很低。

  柳主任又让他抽了血,做了血液涂片检查,在显微镜下面,涂片上全是奇形怪状的细胞,这是白血病。

  周场长身高一米八零,面色红润,四十多岁,相貌堂堂,哪里有得了绝症的迹象,怎么也不像啊!但血液涂片报告的诊断是准确无误的。再做一次,结果还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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