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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七三三一农场

上海兵在东北 傅忞 3640 2021-12-01 12:27

  北大荒是指黑龙江省的,大片荒芜地区,从南到北为三江平原、黑龙江沿江平原和嫩江平原。一九五六年,王震将军任农垦部长,摆开了开发北大荒的战场。先是三江平原,密、虎、宝、饶地区,以后又开始开发,中部的黑龙江沿江平原,但最北部的嫩江平原,前往开发的单位比较稀少,苦寒之地嘛!

  嫩江平原,其实是一个盆地,而嫩江县以北一百八十公里处,则是这个盆地的碗底,深入了小兴安岭的腹地。一入冬,小兴安岭的寒气,凝聚于盆地之下,无从散去,因此,始终处于酷寒之中。七三三一农场的地势,要比嫩江县低一百多米,因此常年温度要低十多度,是中国最寒冷的地方,比之南极,犹过之而无不及?。

  这里一过十一月,气温就从来没有高过,摄氏零下三十度,最低的时候,竟达到零下五十度,滴水成冰,在这里不是神话,在最冷的季节,你向远处吐一口痰,落地时,会翻滚而去。因此,冻掉手指,冻掉脚趾,在这里是常有的事。而七三三一农场,恰好就在这个匪夷所思的地方。

  解放牌卡车在往北行驶着,车轮压在积雪上,不时发出嚓!嚓!嚓!嚓!的声响。尽管车厢是带着帆布顶棚的,但帆布与帆布之间,缝里钻入的寒风,像一把把利刃,直刺肌肤。姬季远同阿毛两人,只穿着衬衣衬裤,棉衣棉裤,外加一件薄薄的大衣,这时他们深深地后悔,为什么没有带绒衣绒裤。

  部队里是这样规定的,长江以北的兵,回家可以带棉大衣,长江以南的兵,回家可以带绒衣绒裤。因此,所有的上海兵,绒衣绒裤从来也不穿的,而棉大衣,则是走到哪里穿到哪里,因此,这次来北大荒,他们根本就没有带绒衣绒裤,但现在,两个人的身体已经彻底僵硬了,人要是冻死在这里,那绒衣绒裤给谁带回去穿啊!

  尽管背对着车前,两人都戴了两副手术室的大口罩,但哈出的气,从口罩里往上窜着,眼睫毛和眉毛上结满了冰霜,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们在前车厢板前坐了下来,背靠着前厢板,但风似乎在车厢里旋着,照样刺进袖口里、衣领里。很快,手脚全麻木了。

  阿毛的牙齿嗒!嗒!嗒!嗒!地打着战,“唔……唔不行了!”他失望地说。

  “勿要讲格个话,格刚开始唻!”姬季远往他身前挪了挪,把自己的身体,挡在了阿毛的前面。阿毛卷紧了大衣,用身上最后的能量,抵抗着即将闭合的双眼。

  车停了,靠在了一家小饭馆旁边,车上的人,一个一个地走了下去,但阿毛站不起来,姬季远扶着车厢板,硬撑地站了起来,但他的双脚分外地麻木,竟一点知觉也没有。

  姬季远适应了一下,用力拉起了阿毛,阿毛的两条腿像不是他的一样。

  姬季远搀着阿毛,慢慢地爬下了卡车,一步一挪地朝小饭馆走去。

  这里是沐河屯,是嫩江县到七三三一农场的中转站,零零落落的房屋,不成规则地分布着,一付萧条的境况。但这里是走进小兴安岭的,蛮荒之地的最后一站。

  掀开厚厚的门帘,一股热浪迎面而来,两个人舒服的直搓手。见范护士长和小杨已坐在桌子旁边。他们俩蹒跚地走过去,坐了下来。

  “冻死了吧?我穿了三件毛衣,坐在驾驶室里,还冻得要命,你们俩冻够呛吧?”

  “够呛!我们只有部队发的衣服。”阿毛瑟瑟地回答。

  “零下四十三度,这也太冷了吧!”范护士长感叹着。

  他们一人要了一碗面条。热乎乎的面条,喝下肚里,寒气一点点在消去,就像猪八戒吃了人参果一样,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里都散发着舒服。

  “还有七十多公里,坚持一下就到啦!”姬季远看着墙上的地图,鼓励着阿毛。

  四人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饭店,重新登上卡车,卡车朝着那荒无人烟的地方驶去,前方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呢?

  二个多小时后,卡车驶入了一个建筑群,模模糊糊地看到,这个建筑群很怪异,有红墙灰瓦的房子,有巨大的牛栏,有一排排的猪圈,还有更多的则是,像房子又像棚子的建筑,每个建筑的烟囱中都冒着袅袅的白烟,卡车在最大的一座房子前停了下来。

  一个军官迎了出来,他没戴领章帽徽,但穿着四个兜的上衣。他一看来了两个女同志,赶紧接过她们的行李,领向了小会议室。小会议室里烧着火墙,室里暖烘烘地很是舒服。

  “你们先坐一下,我去找场长。”他朝外走去。

  “女同志来北大荒,欢迎欢迎!”人尚未进门,一个爽朗的声音,便已传了进来,大家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我叫赵靖山,你们是四六九的吧?欢迎欢迎!”

  赵场长是四九年兵,他当兵的时候,老蒋已被赶到了福建沿海和云南、广西一带的深山密林里了。他没有捞到打老蒋的机会。但打仗的机会很快就来了。一九五零年,他参加第一批志愿军,入朝参战,他作战勇敢,屡建战功。当年,魏巍写的“谁是最可爱的人”的文章中,就有他的形象,他还参加了上甘岭的战役。朝鲜战争结束后,他回到东北军中。几年后,由谭震林将军组建空军后,他被调入筹建中的东北空军,并受命筹建了东北的第一个空军场站,并担任了场站的场长。东北的冬天,一直下雪,下雪后就必须立即组织所有的人,去飞机跑道扫雪,一扫就是一天,这影响训练啊。于是,他想了一个办法,他用歼击机在跑道上贴地面飞一圈,飞机的气浪顿时把跑道上的雪都吹散了。节省了巨大的人工。但当时一架飞机的代价,堪比现在的一艘巡洋舰艇。他被处分了,被调到了农场局,在极其苦寒的嫩江盆地的碗底里,披荆斩棘地创办了这个空军七三三一农场。

  “我们都安排在哪单位?”范护士长一付跃跃欲试的求战心切的样子。

  “不急!不急!你们俩去机械连炊事班,工作会轻一些,班里同志也会照顾你们。”

  “你叫姬季远吧?”赵场长转向了他们俩。

  “是!我们去哪儿?”

  “你们俩安排在二连三班。”

  “那我们什么时候过去?”阿毛问。

  “我让杨干事马上送你们过去。”

  “好吧!”姬季远站起身来,背起了背包。

  杨干事带着他们,来到一栋,又像房子,又像棚子的建筑前,走了进去。

  这建筑,其实就是用树枝扎一个框架,然后用草,在泥浆水中浸了浸,挂在了树枝上,等挂满了,用泥浆抹平,就成了房子,其实就是一个棚子。好在嫩江盆地,是个盆地,大风在头上过了,盆地内无大风,如有大风,它早就被吹得无影无踪了。

  进门是一个炉子间,噼!啪!的树干,在炉子里烧着,一掀草帘子,走进了正房,正房中,只有两条大炕,中间是一个过道,走进去后,一个一个的头戴羊皮帽的脑袋,在被子上抬了起来,两边墙上有两个洞,洞口挂着草帘子,这就是宿舍。外面现在已是,摄氏零下四十多度了,这宿舍里是零下十多度,屋里的人都盖着被子,穿着棉衣,戴着皮帽,盖在身上的被子上,还盖着羊皮大衣。

  右手炕上的最后一个位置,有人发话了,他指着右手炕的第二、三个铺位:“你们俩先安顿在这儿吧!”

  姬季远解开了背包,铺上了褥子、被子,也帮阿毛铺上了,但他看了一眼别人被子上的皮大衣,他便把两条被子盖在了一起,招呼了阿毛,躺在了三号铺位上。

  这睡炕也是有讲究的,炕头是最热的,而炕尾温度最低,第二、第三铺温度适中,姬季远感受到了别人的照顾。心中升起了一股暖意。

  靠墙坐定后,他发觉了由下传上的,一阵阵的热浪,这火炕,足足有四十多度的温度,但室内空气是零下十多度,这反差也太大啦!

  对面炕尾的那位,显然是班头,往上抬了抬脑袋,拿下了帽子,“我叫胡伟,我是这个班的班长。”

  “我叫姬季远,他叫胡立纯,我们是四六九的。”

  “噢!看来俺们来了新朋友,俺们这个班,全都是二炮的,让他们自己介绍吧!”

  所谓的二炮,是当时刚组建不久的,一支地对空导弹部队,机密程度是绝高的,你如果问他们的番号,那肯定是不会有答案的,知道了,你会受不了,而他则会上军事法庭的。

  “我叫张志远,我是二连三班的副班长。”他从铺上站起身来,他穿着四个兜的上衣,他显然是二炮部队的一名排级干部。以后姬季远知道了,在北大荒降级是很正常的。

  “我叫郁文元,我是南京浦口的。”张志远旁边铺位上的一个,抬起头来说道。

  “我叫杨崇茂,我是无锡的!”郁文元旁的一个铺位上发着话。

  “额叫范满囤,额是陕西的。”

  “额叫安小五,额也是陕西的。”炕头的那一个,显然年纪很小,他露出了一个细细的脑袋,说话时张着那张嘴,露出了满嘴细细的、黄黄的,像钉子一般的尖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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