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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伐木

上海兵在东北 傅忞 3970 2021-12-01 12:27

  早饭后,姬季远同阿毛,带了一书包的馒头,灌满了两水壶的水,随同大家一起,登上了食堂门口的卡车。

  卡车风驰电掣地开着,姬季远和阿毛,冻得一会儿脸就发青了,脸上全是冰棱和霜花。真是暖人不知寒人冻啊!那司机,换他到车厢里来体会体会,还会开得那么快吗?

  卡车约摸开了四十多公里,傍着一大片林子,停下了,看着班里的同志们,一个一个地跳下了车,姬季远挪着僵硬的腿脚,拉着阿毛从车上一点点爬下去,一看班里战友的装备,他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人家是保密部队,你看那高腰的羊皮大靴,头上羊皮大帽,身上羊皮大衣。再看自己,薄薄的棉鞋、棉帽、棉大衣,“嗨!人与人比,是要比死人的。”他默默地想道。

  这是一片老林子,参天的大树鳞次栉比,主要有两个树种,柞树和白桦树,天上是灰蒙蒙的天,地上是没膝深的雪,他们在没膝深的雪上,找着自己的目标。

  首先起动的是锯树组,锯树的要领是,先锁定一棵树,然后观察树的重心,偏向哪个方向,然后先在那个方向,用大快马,也就是两人对拉的长锯,先锯开直径的三分之一,然后在另一面的,第一个锯口的上部约十公分处,开始锯第二个锯口,在两个锯口快要合并前,你还需要喊上一嗓子,“顺山倒喽!”以防附近有人,树倒了砸伤别人。当两道锯口重合时,树便自动地向重心的一方倒下去的,面对面坐在雪地上的,两个拉锯的人,是安然无恙的。

  接着放倒了三棵大树,姬季远同张强一起,抹着额头的汗水。他们已经领先了,另两个组,一个放倒了两棵,另一个组第二棵树刚开始在锯着呢。

  刘劲峰身高有一米七八,红红的脸膛,壮实的体格,不大会讲话,对人很厚道,总是咧着嘴笑,如果头上扎上条羊肚手巾,你肯定会认为他是从陕北来的,嗨!他不就是从陕北来的吗?他扛着一柄大板斧,走了过来,一斧子一斧子砍着那大腿粗的树枝,不一会儿,树给他削得光溜溜的,就剩一个不平的树梢了。姬季远同张强锯去了树梢。这时,七棵树都已经准备好了。胡伟带着大家,准备着往外扛去。

  一棵树干,足有一吨多重,如果十个人抬,分到每个人的肩上至少就有三百多斤,如果用力不齐的话,不是说抬不起来,而是要伤人的,你想想万一大家都没有用力了,那三千斤重的大树落在了一、二个人的肩上,不压得你筋断骨碎、肢体分离吗?因此需要一个扛头,领头喊号子,大家一起跟着喊,保持步调一致,用力一致,松力一致,才能到达目的地。

  这棵树比较大,安排了五付扛,阿毛被照顾了,十个人各自准备着。

  张强同张俊文是第一扛,也叫做头扛,刘劲峰同范满囤是最后一扛,也叫做末扛,这末扛也是很重要的。如果末扛垮了,整个扛也立马垮了,如果十个人每人分担三百斤的话,那么头扛、末扛就每个人承担了四、五百斤,而中间的几扛其实只承担二百多斤。

  “驾起来吧!”张强大声地吼着。

  “嗨着!”大家齐声吆喝着。同时都站直了腰,只有姬季远没能站直腰,因为他太高了,如果他也站直的话,那这三千多斤,不就是他一人扛了吗?

  “开步走吧!”张强又一声大吼。

  “嗨着!”大家齐声应着,齐齐地迈开了脚步。

  “走啊!”张强喊。

  “嗨着!”

  “走啊!”

  “嗨着!”这就是劳动号子,劳动号子不仅仅是音乐艺术,还是齐心合力共挑大梁的,指挥的号角。有了这劳动号子,大家一鼓作气,十个人真的把三千多斤重的一棵大树,一口气抬出了树林子,抬到了拖拉机拉的爬犁旁。至于装爬犁就不是三班的事了。

  胡伟让大家休息一下,对他的部下,看来他是很满意的了,其实他和张志远都是军校毕业的,而且是同一个班级,但从事如此强的体力劳动,都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遭。姬季远当然也是头一遭,那五个陕西兵,倒是真正的主力军了,你看张俊文,瘦瘦的脸盘,一米五八的个子,尖尖的下巴,谁能看得出,他有那么大的爆发力,那么强的耐受力,还有那个安小五,真还是一个孩子呢,因为常年喝醋,一口牙齿都腐蚀的像钉子一样,说话尖声尖气的,但干起这重活来,却是一点也不含糊。

  等七棵树全部扛到林子外面,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二连六个班都在这儿,连长让紧靠着林子,烧起了一个大火堆,砍下来的枝丫,堆得有三米大的直径,浇上汽油后,熊熊的大火顿时冲上了半天。百来个人都拿出了馒头,火势太大,人无法靠近,很多人削了根长长的树枝,枝头插着一个馒头,伸向火堆,像钓鱼一样地烤着,阿毛削了一根头上带三个枝杈的树枝,同时插了三个馒头,伸向了火堆。

  “唔一下子烤三只。”他得意地看着姬季远,姬季远冲他点了点头。

  突然一只野兔从林子里窜出,一下子看到了如此宏大的场面,惊呆了,它刹不住脚,一头撞在一个人的脚上,从那个人的两腿间,跌进了人圈当中。

  “哎!”大家都来劲了,蹲着的人也站了起来,都举起了手中的棍子,那兔子跑到东,东面的人赶着,兔子跑到西,西面的人打着,几个来回,兔子慌不择路,一头往火堆里撞去,在火堆里挣扎了一会儿,便烧死了。

  有人敲着水壶唱着,“关东山,真稀奇,棒打獐,瓢舀鱼,野鸡飞进砂锅里,胖胖的肥兔钻火底。”

  唱完了,大家哈哈大笑,尽管是如此难忍的环境,如此艰难的生活,如此繁重的劳动。但,人民解放军战士,具有擒熊羆、斗虎豹的大无畏的精神,照样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当然有人开膛、去皮、洗净,但阿毛发现,他发明的三个叉的烤馒头叉,那三个叉已经没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根树枝。原来在前一阵的慌乱中,他手放低了,以至于三叉戟柄部被烧断了,三叉戟掉入了火堆。他急得直想哭。

  姬季远拿出水壶,想喝一口水,他昂起了头,但水壶中没有水滴出,他摇了摇,发现整个水壶都冻成了一块冰,他放下了水壶,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放进嘴里嚼着。

  阿毛还在火堆里,用目光搜索着他的馒头,因为火堆底下倒是没有火的,他看见了自己的三叉戟,上面的三个馒头还在,但手伸不进去啊。

  姬季远看到了阿毛的神情,便又拿出一个馒头,插在他的树枝上,“一个个来吧!”

  兔子烤好后,每人分到了一小片兔肉,香是很香的,可惜没有盐。

  饭后大家开始打量着这片林子,这里正是小兴安岭罕有人迹的深山老林,据说这里盛产猴头。

  不一会儿,有人发现了猴头,他用树枝捅了下来,有人立刻在对面的树上又发现了一个,也用树枝捅了下来,据说猴头是一对一对生的,这棵树上有一个,对面的那棵树上必定会有另一个,当然他都是长在柞树上的。

  大家好奇地传看着那个猴头,前端尖尖的像个嘴,金色的针状物像毛发一样,整齐地往后贴着,就像用梳子梳过那样整齐,于是大家都分头找了起来。

  别小看这猴头,中国古代流传下来的山珍海味,当中就有它,山珍海味是四样东西,两山珍、两海味,两海味是鱼翅、燕窝。另一个山珍是天龙,天龙其实是一种鸟,它的学名叫灰尾榛鸡。肉质异常的鲜美,但现在已列入了二级保护动物。猴头是山珍海味中唯一的一样植物。

  没膝深的雪地上横一道、竖一道的,带着脚印的兔子跑过的沟垒,这里的雪很怪,你抓一把,使劲地捏着,但不管你如何使劲地捏,当你手松开时,雪依然沙沙地落下,绝不成团,这就是摄氏零下四、五十度的雪,它从天上掉下后,就绝不会化开,只是越来越硬,期待明年春天的来临,他才会化成雪水,溶入那潺潺的小溪,再流入那宽宽的水涧,再汇入那乌苏里江。

  身上的衣服单薄了,只能靠多劳动来增加热量,这天下午,姬季远同张强,放倒了四棵树,另外两个组也进步了,一组放倒了三棵树,没等三班把这放倒的十棵树扛出去,天色已经昏暗了。

  晚饭后在食堂,开了全连大会,会上侯连长总结了今天的成绩,三班共放倒了十七棵树,在六个班中遥遥领先,受到了表扬,也批评了有些班,尽挑小的树伐,两棵还不顶三班的一棵,完了,让付指导员点评,付指导员是雷达十团的一个营长,做人大大咧咧的,毫不在乎。现在当付指导员已经降了好几级。

  他说:“同志们!在雷达团,我是个营长,但来到北大荒,我只能当个指导员,还是付的。”

  大家哄堂大笑。

  “笑什么?这不好笑,这说明我们北大荒人,个个都是条好汉,今天是伐树的第一天,我们就取得了伐树一百多棵的好成绩,这容易吗?这是我们这些初来乍到的新北大荒人,创造的奇迹,让我们天天努力,每天都创造新的奇迹吧!”

  他的讲话,引来了热烈的掌声。接着,大家都回被窝里去开班务总结会了。

  第二天,姬季远他们再也不带水壶了,带了也是白带,渴了,抓一把雪,这已经成了大家的习惯,但伐树还是照常进行着,农场整个一年烧的木柴,就靠这半个月砍伐,一开春,连拖拉机也开不到林子,伐木就不可能了。

  渐渐地,中午已不再烧一堆大火了,也再也没有兔子撞到人腿上了。各班为单位,生一堆小火,早饭时再拿几块咸菜,有滋味了,而且,姬季远想出了一个绝好的办法,就是先烧一小堆火,等火烧完了,留下的都是炭火了,把一个一个馒头,放在炭火上烤,一面不停地翻着,馒头都烤成了焦黄焦黄的,吃起来真香啊!姬季远在午休时,也去找了四、五个猴头,他从小就听爸爸喝完酒,讲山珍海味的故事,但爸爸很遗憾,从未有幸见过猴头,他珍藏着那些猴头,在回家的时候要让父亲先睹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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