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暖通知姬季远,说:“杨副院长找你去。”
姬季远不认识杨副院长,他也不知道什么事,但他还是朝杨副院长的办公室走去。
杨副院长,高高的个子,至少有一米七六吧!瘦长的脸庞,脸上有不少皱纹,但态度和蔼可亲,姬季远一见到他,便产生了好感。
“来啦!肖姬!坐!坐!”杨副院长客气地说。显然他是山东人。
姬季远坐了下来,茫然地看着面前这位院领导,他不知道往哪儿猜才好。
“你知道去年空军开展了双革运动,就是技术革新,技术革命运动?”杨副院长问。
“我不知道,我在北大荒。”姬季远机械地问答着。
“你们上海兵,诸国平你认识吗?”杨副院长又问。
“认识!”姬季远机械地回答。
“他提出了一个想法,因为同苏联的关系日益紧张,如果打起来的话,我们医院的氧气供应会中断,这样便会造成重伤无法抢救,他提出他要研发一台便携式制氧机,这个项目被一直报了上去,一直报到空军,空军很重视这个项目,现已批准为空军级的项目,研发费用也下来了。你看,这事……。”杨副院长介绍着。
“可是诸国平走了呀?”姬季远问。
“是啊!他走了!院里决定把这个任务交给你。”杨副院长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姬季远。
“可我不懂制氧机啊?”姬季远纳闷了。
“全院没有一个人懂。”杨副院长交了底。
“可我只是一个初中生啊,那制氧机,我听也没有听说过啊!”姬季远无奈地说,但心里却在狠狠地咒骂着,“格个赤佬,走么就走唻,还扔下来一泡烂屎,格屁股叫唔哪能擦啊!”
“你从今天起,工作全由你个人支配,院里会给你尽所有能力的支持,你也边学边干行吗?”杨副院长看姬季远没有回答,又加了一句:“这个项目已经在空军立项了,不可以不执行的。”
“我知道了,我会尽最大努力,去完成这项任务的!”姬季远表示。
“好!好!我就知道你会接受的。你放心干吧!我代表院里,会全力支持你的。”杨副院长高兴地说。
“格赤佬,侬讲事体多伐?”姬季远愤愤地问。
“伊事体勿多,就勿叫诸国平嘞。”李洪才劝道。
“侬晓得啥格叫制氧机?”姬季远问。
“唔勿晓得,先喝老酒。”李洪才给姬季远倒上了酒。
“唔一点点方向都没有。”姬季远仍愤愤地说。
“侬可以格,唔晓得碦,侬格个人,是专门创造奇迹格人。来先喝老酒。”李洪才嬉笑地鼓励着他。
“……..。”
姬季远去新华书店,买了几本有关制氧机的书,回来后他仔细地看着。但所有的书,基本上都是介绍“空气冷冻分离”的制氧方式的。所谓的“空气冷冻分离制氧”就是用大型冷冻机,把空气的温度,下降到零下二百度左右,这时空气就会变成液态。然后缓缓升温,升到一定的温度,空气中就有一种气体,气化然后便分离出来,加以收集,便可以获得很纯的各类气体。
大气中占最大比例的是氮,它约占78%,占第二位的就是氧,约占20.937%,含有少量的氢。其余就是氦氖氩氪氙和氡等惰性气体。但是这样的设备,最小的也有好几吨重,大的有十几吨的,仍至于二十几吨重的,不属于便携式的。
当然,也有少数书籍介绍了,“氢、氧分离”这种制氧方式,因为水的分子符号为H2O,其实就是二氢化氧,这种制氧方式,就是把水用电解进行分离,但设备同样是巨大的,数吨的,同便携式跟本搭不上边啊!该去那儿找那个“便携式啊?”姬季远迷茫着。
“找研究单位!对!就是找研究单位帮助。”姬季远发现,他可能找到方向了。
姬季远找来了电话薄,从上查询着科研单位。他发现名排首例的便是“大连化学物理研究所。”于是,他到政治处开了个介绍信,直接去了中山路上的,“化学物理研究所”,他找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问明了来意,立即打了电话,不一会儿,一个约五十来岁,学究式的人物便来了。
“这是常博士,他是研究制氧方面的专家,你们可以谈谈。”常博士把姬季远领到了一个接待室,倒了一杯开水。”
“我是空军大连医院的,我叫姬季远。我们接受了一个空军的研发项目,要研发一台‘便携式制氧机’,不知道您能否帮助我们。”姬季远开门见山,直抒来意。
“小型制氧机,目前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用‘分子筛’的方式,‘分子筛’具有微孔的结构,本来是同硅胶一样,用于吸附水的,但前一段时间,有研究表明,它具有另一种功能——吸附氮,由于空气中主要就是氮和氧,如果把氮都吸附了,那剩下的不就是氧了吗?但这只是一个想法,用分子筛制氧,目前还停留在实验室阶段。”常博士娓娓道来。
姬季远心中一阵喜悦,有方向了,但看来这是一条俄罗斯的“小路”啊!他想了想便问:“那我们能不能一起合作,来完成这个研究项目。”
“可以是可以,但有两个问题,第一个是经费问题,因这个项目在我们所里没有立过项,所里是不会支出经费的,第二是研发以谁为主,其实就是如果成功了,哪个单位在研发者的名单上,排在前面。”常博士说。
姬季远根本没有考虑,便说,“经费当然由我们来支出,具体的工作都由我来做,您只要指导好了。至于研发者的名单上,那当然您排在前面。”他终于找到了一丝光明,估计杨副院长也不会不同意,因此他兴奋地回答。
“那可以,我向所里汇报一下,你下星期来听消息。”常博士说。
“好!那下星期再见!”姬季远高兴地回答。
回到医院后,已经晚上六点多了,姬季远立即便向杨副院长家里走去。
“来!来!来!坐!”杨副院长高兴地说。
姬季远便把,去化学物理研究所的经过,一、一地汇报了一下。
“你看,这不是已经有进展了吗?好得很!好得很!得庆祝一下,拿酒来!”杨副院长高兴地说。
杨副院长的夫人拿来了酒,但她说:“也没有菜呀?”
“不用菜!不用菜!哎!不对,你吃饭了没有。”
“……。”
“那家里有什么吃的?”杨副院长问。
“只有菜包子,是吃剩的。”杨夫人说。
“蒸一蒸拿来,有多少拿多少,这小子可能吃了,听说吃豆包能吃十八个。”杨副院长交代着说。
“这也知道呀?看来是调查过的。”姬季远心里想着。
“这小杯子够啥?人家都是大碗喝酒的。”杨副院长又说。
“这也知道,看来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姬季远想。
杨太太拿来了两个大酒杯,杨副院长各倒了半杯酒,“你们北大荒出来的人,都是这样喝的吧?”
姬季远也不知道说是,还是说不是,医院毕竟同北大荒是不一样的。
“那就照你们北大荒的规矩,先干了这一杯。”
“这……!”姬季远迟疑着。
这时,杨副院长的大儿子回来了,他直往北屋里钻。
“站住,躲什么,叫叔叔!”
杨副院长的大儿子叫杨苏光,可能是中苏合作时起的名字吧!他看了看那个,下令打过他的人:“叔叔好!”
姬季远很尴尬,但他点了点头“你好!”。
“来咱们喝。”杨副院长举着杯。
“……”姬季远一口喝干了半杯酒。
“嘿!果然是我听到的那样,来!再来!”杨副院长这次倒满了姬季远的杯子。
姬季远看了一下,泸州大酒,这好酒啊!但他饿着呢?他看了看杨副院长,拿起了杨夫人端上来的菜包子,几口就吃下去,他又看了看杨副院长。
“吃啊!谁限制你啦!”杨副院长爽朗地笑着说。
姬季远一口气又吃了三个,他确实饿了。但他入伍三年半了,从没有在谁家吃过饭。今天在这么高的一个领导家,这么随便地吃着。因此心中的激动,一种难有的知遇之感,在心中油然升起。
一个星期后,他去了化学物理研究所。
常博士接待了他,告诉他,所里批准了他参加这个项目,但经费他们是没有的,至于成果,到时候再说。那个时代,并不需要签什么协议,大家说定就好。
姬季远很高兴地接受了,于是常博士就开始,把分子筛制氧的原理,给他讲解了一番。
分子筛,是一种具有微孔结构的泡沸体,当它活化了以后,也就是它微孔内的水分和空气,都被消除以后,它便处于活化状态。然后把经过干燥的空气注入,空气中的氮,便被分子筛吸附住了。因此首先出来的,便有绝大部分是氧气,把它收集起来,就是制氧。但是,随着分子筛吸附氮气,越吸越满,出来气体中的氧含量会逐渐降低。这时,就要选在合适的时候进行切断。然后用真空泵,把分子筛中的氮气抽干净,使分子筛又处于活化状态。然后再鼓气,进行第二次出氧。
常博士给了姬季远一份资料,专门介绍分子筛的各方面性能,以及分子筛塔,应当如何设置,径高比应当如何安排,以及设计中的一些参数。他让姬季远看了后,先拿一个方案出来,两人再讨论。
回院后,姬季远花了几天的时间,仔仔细细地研究了这些资料,开始考虑方案了。
首先要考虑的,是分子筛塔的径高比和直径,根据资料反复对照分析,姬季远选择了直径为一百毫米,径高比为五十倍。那么,这十公分直径的分子筛塔,就应当有五米高,当然可以做成了S形,那么就应当分为三截,每截一米五高,加上连接部位,就可以达到五米了。
需要有一个空气压缩机,还需要有一个,排量大于空气压缩机的真空泵。
为了提高效率,应当设置两组分子筛塔,当A组在抽真空的时候,B组便正好在出氧,当B组出氧完毕,A组也已抽真空完毕,正好切换过来。这样便可以不断切换,不断出氧,没有废动作,没有浪费的时间。
但是问题出来了,如何控制呢?也就是说这一个又一个的动作,由谁来驱动,由谁来指挥呢?
姬季远又去新华书店买了几本书。电器原理,电器零部件名录,仪表名录,包括电磁铁的书。
他研究了几天后,渐渐地懂了一些,电器控制的原理,包括电磁铁的功率、电压、电流,包括压力真空表的使用,但是那么多的管道,那么多的动作,一会儿这个通那个,一会儿这个需要通另一个,那个也需要通另一个,怎么实现,这成了关键中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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