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好意思呢!哈哈哈,梁老真是太客气了!”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沈轩送礼,送礼的人还是东辑事厂的大人物梁公公,这样的开局着实让沈轩有些受宠若惊。
“小沈大人不妨先瞧瞧匣子里是什么?看完后若还要感谢咱家,那咱家便欣然接受了!呵呵!”
听梁公公如此一说,沈轩抚在匣子上的手不由得停住了。
这老货啥意思?这匣子里的东西莫非有什么猫腻?
心中急速思量了一下后,便打定主意先瞧瞧再说,同时身体也紧绷了起来,以防里面真有机关暗箭之类的玩意。
匣子没上锁,轻轻一掀便将上盖掀开。
沈轩凝目看去,匣子里面赫然是一颗新鲜的人头。人头被砍断的脖颈处还糊了一层厚厚的石灰,一来防止有淤血淌的到处都是,二来能极大程度的掩盖出血腥味。
沈轩皱了皱眉,胸腹间又开始控制不住的翻涌起来。
前几天亲手斩下林治平等三人的脑袋时,沈轩没有任何的不适反应,当时还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没曾想冷不丁看到匣子里的人头,还是忍不住犯起了老毛病。
“老肖昨夜妨碍飞鱼卫执行公务,厂公知道后极为震怒,当场就叫人将其正法。然后就让咱家将老肖的人头送上,好让小沈大人知晓,咱们东辑事厂与飞鱼卫乃是一家人,莫要因为一些居心叵测的小人,伤了情份!”
“这个…魏公实在多虑了!哈哈哈!”
“有小沈大人这句话,想来厂公也就放心了。既是如此,那咱家便告退了!”
“来人呐!送梁公公。”
梁公公送来的这颗人头,活着的时候叫肖琦,与梁公公等其余七人并称东辑事厂八大金刚,乃是魏广季以下,一等一的实权人物了。
通过裴路平的供词沈轩了解到,这个肖琦是裴路平的合伙人兼后台之一。昨夜飞鱼卫抓捕裴路平的时候,肖琦曾试图从中作梗,为裴路平争取跑路的时间。
若不是沈轩早就料到裴路平可能与东辑事厂有勾连,让姜浩煦前去帮忙,说不定还真有可能被二人逃脱。
目送梁公公离去,沈轩将匣子盖好,喊来外面守门的军士吩咐道。
“人死债消,拿出去喂狗!”
“遵命!”
军士捧着匣子走了,还留在厅堂里的卫羽山等三人看的目瞪口呆。
不是说人死债消吗?怎么还把人头拿去喂狗了呢?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不过经历了扇耳光和人头喂狗两件事之后,三人的情绪和态度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如今已经可以非常得确定,这个沈平常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二货。
既是如此,那么…
“哈哈!沈大人心胸宽广,恩怨分明。段某佩服!正如刚刚沈大人所言,咱们五城兵马司与飞鱼卫也是兄弟单位,收拾那些混混泼皮什么的,在下也是义不容辞,这就去跟余镇抚司交接一下。”
段大尤率先站起身来,对沈轩抱拳笑道。
按照品级段大尤的正七品是低于沈轩的正四品,但毕竟二人分属不同衙门,所以段大尤可以不用自称卑职,自称下官或在下都不算失礼。
段大尤今日前来的目的原本有二。
五城兵马司与京兆府一样有监察整肃京都治安的职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两个衙门自然或多或少的与京城地下黑恶势力有些勾结,平时收点保护费、孝敬啥的,对一些不太出格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欲望这种东西从来都不会轻易得到满足的,一旦尝到了甜头之后,便会越发的膨胀。
北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便是这种情况,他与京城某些地下黑恶势力已经不仅仅是相互勾结包庇那般简单,而是已经成为幕后庄家了。
飞鱼卫昨夜抓进来的人里,就有这位指挥使的合作伙伴。
一旦这位合作伙伴在飞鱼卫的严刑逼供下,不管有的没的都招供出来,等待这位北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最好的结果便是抄家流放。
所以,段大尤今日来飞鱼卫见沈轩的第一个目的就是捞人。
其他人可以不管,但那位合作伙伴却是一定要捞出来的。
至于第二件事嘛,自然就是拉拢。
若是能把这位飞鱼卫的指挥佥事拉过来一起,那还不是财源滚滚。
可如今段大尤发现情况有变,当机立断改变了原来的想法,决定暂且先观望一二日再做计较。
“呵呵!听闻飞鱼卫新上任的佥事大人是一位少年才俊,卫某恰好就在附近,所以斗胆前来一唔。今日一观,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卫某得偿所愿,便不再打扰沈大人办正事了。这便告辞!”
“如此说来到也真是凑巧,侯某人也是如同卫兄的这般想法。哈哈!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今日就不叨扰沈大人了,过几日兄弟在庆春楼摆下酒宴,到时还往沈大人不吝赏光啊!”
卫羽山和侯献忠二人也相继站起身来,说着漂亮话向沈轩告辞。
三人此时心中都是一个想法,这个沈平常不是把刘光世给扣下了吗,那上头交代的事就可以暂时先放一放,静待勇武候府那边的反应。
勇武候本人虽然不在京都,但位置和势力摆在那里呢。与之有交情甚至相同阵营的权贵不在少数,想来最快今晚,最迟明日便会有人对这个沈平常发难。
若沈平常最后服软了,那自己这边的事自然也就好办了。
若沈平常继续强硬,且逼得勇武候府服软,那此时准备的说辞和筹码便明显不妥了,需要根据实际情况再行斟酌。
虽然这种情况三人都认为不可能会发生,但也权当做最坏的打算吧。
见三人请辞,沈轩却是端坐如山,丝毫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反而是再次端起茶杯来,吸溜吸溜喝得爽快。
三人面面相觑,端茶送客这个大家都懂,也你不应该说点啥吗?
比如慢走、不送之类的。
沈轩吸溜的开心,三人总不好一直傻站着呀,便尴尬的再次拱了拱手,转身欲走。
“慢着!本官允许你们走了吗?”
沈轩这时放下茶杯,慢条斯理、阴阳怪气的说话了。
嗯?听着语气貌似不太对劲啊!
“不知沈大人是何意?”
三人转回身后,侯献忠率先问道。
“三位既然想说的都说完了,本官这里却还有话要说。”
“沈大人请讲。”
此刻沈轩终于舍得放下手中的茶杯,目视三人说道。
“我这人以前有个臭毛病,遇到看不惯的事就想管一管,见到不顺眼的人就想揍一顿。后来被人暗算,吃了些亏,还差点死掉。险死还生后吧,本来以为能改掉这个臭毛病,结果却是有些变本加厉了。都说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我那个老狐狸师兄…就是国师沈守缺,三位应该认识的吧。沈守缺把我安排到飞鱼卫绝对是没按好心的!飞鱼卫是什么地方啊,每天处理的不是冤案就是惨案,或者每天亲自制造冤案和惨案,就我这臭毛病能忍?可我明知道这是沈守缺挖好的坑,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往下跳,没办法,臭毛病改不了啊!但我沈平常也不是甘心吃亏的人,沈守缺不是把我当刀使吗?嘿!那我就把天给捅个窟窿出来!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把我当刀使!”
沈轩来回踱步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大通,最开始三人听得有些迷糊,可越是听到后来,便越是心惊。
把天捅个窟窿?
“你们三个…额…确切的说是你们三个背后的大佬,这些年可是没闲着啊。强取豪夺、草菅人命,呵呵!可以说是能做的恶事都做了。毕竟是上位者嘛,私底下搞些小动作,谋取点私利都是可以理解的,我沈平常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有些事只要不是做的太过分,差不多就过去了。但有些事却是已经突破了我的底线,我这该死的臭毛病,想要装作视而不见都不行。你们知不知道,昨夜我都没怎么睡好,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出现密密麻麻数不尽的魂魄向我喊冤,求我为他们做主。”
沈轩停下脚步,对着三人摊了摊手道。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沈轩的话语仍是表述的不清不楚,但三人心中却是感到一丝冷意,心中嘀咕今日只怕是要遭。
“先说宁王吧,纵容家丁殴打农户、威逼利诱抢占农田,这都属于常规操作。毕竟堂堂藩王不能去自己的封底作威作福,整日困在京城里装作谨小慎微的样子做给陛下看,时间久了换谁都会心中郁闷。郁闷了总要找方式发泄一下,这我可以理解。但宁王千不该万不该,得了一个凌辱良家妇人的毛病。长胜赌坊的陈十二是宁王罩着的吧,单是去年,陈十二就通过做局、放印子钱、强抢、下药、诱拐等等诸多手段,暗中给宁王府送去了不下二十多个良家妇人。敢问侯长史,这些妇人如今在何处?”
“诬陷!绝对是诬陷!宁王为人宽厚和蔼,温谨恭良,大虞境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沈大人如此信口开河,侯某定要去御前讨要一个说法。”
“侯长史莫要忘了,陈十二可是在我手里!”
沈轩盯着气愤至极的侯献忠,冷冷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