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棋一脸的倔强神色,但心里也清楚,无论如何也打不过父亲,想要从他眼皮子底下跑出去是万万不可能的,只能无奈的走了回去。
江越萍忙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起身走到儿子跟前替他擦脸上的汗水,心疼地说:“累坏了吧?”又转头向香儿道:“香儿,给少爷倒杯水来。”
陈起轩回到座位坐了下来,一脸不悦地说:“武功练成这样,还好意思喝水,你可真是陈家的大少爷。”
厅中几位陈家长辈刚才一直在旁观他们父子的拳脚武功,见陈起轩虽然始终没有进攻的招式,但身形、掌法皆有法度,一丝不乱,颇有大家风范,心里也是赞叹不已,可是看陈云棋的武功,不是暗暗冷笑,就是啧啧叹息,铸剑帮也算是武林一派,少帮主的武功练成这样,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这时刚才说话的陈起文便说道:“云棋呀,你今年也有十八岁了吧,怎么武功还是练成这个样子,练武可是要扎好根基的,若是年少时不打好根基,将来怕是难以有所成就。”
陈云棋听得羞愧不已,满脸通红,不知如何答话,只能应承道:“侄儿知道,以后定当努力。”陈起轩哼了一声,又说:“说得轻巧,我怕你没那个出息。”
江越萍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满心的不高兴,说道:“好啦,棋儿今天已经受够了委屈,你们又何必还要教训他,练武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哪能那么快就有成就,你们总得给他点时间。”
这些人觉得这话不过是个借口,但也不置可否。
陈老夫人不懂武功,但铸剑帮世代习武,她是知道的,因此儿子督促孙子习武,她从不反对,只是叫他不要逼得太急,现在陈云棋的武功练成这样,她也看不过去,内心感到有一些隐忧,心想:“以后不能再对他溺爱纵容了,”想了一会儿,冲他朝朝手说:“棋儿,你过来。”
陈云棋依言走了过去,陈老夫人说:“你刚才要跑出去干什么?”陈云棋犹豫不决,不知如何回答。陈老夫人凝视着他,问道:“你是不是想去李家,找李英当面问个清楚?”
陈云棋瞪大了双眼,感到十分惊讶,却还是没有承认。陈老夫人叹着气道:“棋儿,李家的小姐并不喜欢你,你又何必去自讨没趣。”陈云棋急道:“怎么会,她一直对我很好。”陈老夫人道:“那不过是她的礼数,如果她喜欢你,你们认识数十年,以她对你的了解,断不会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你留下,就如此果决的要退了这门亲事。”
陈云棋道:“也许李大人以为我真的做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怕影响了他们家的门楣,才做主要退婚的。”陈老夫人摇头道:“不会的,李英这个姑娘我是见过的,以我看这个李家小姐,她心思重,做事也有主见,如果她坚信你是无辜的,李大人也劝不动她。”
江越萍听着连连点头,也说:“老夫人的话一点都没错,李英不是个一般的女孩,棋儿,你就不要再挂念她了。”
陈老夫人又道:“听奶奶一句话,以后就把她忘了,奶奶知道,你们打小相处,感情也很好,但她既然无心于你,你也就不用恋恋不舍,这把剑上的同心结是李家人编的,她既然一同送了过来,说明此事没有转寰的余地,你是男子汉,难道为人行事还不如她一个小姑娘?”
陈云棋强压心中伤痛,点了点头,嘴角已经变得紫黑起来,陈老夫人见他如此黯然神伤,倒觉得不是坏事,向香儿吩咐道:“去取一把剪刀来。”
香儿将剪刀送到陈老夫人手中,陈老夫人说:“棋儿,既然你已经下了决心,就把这个剑穗剪掉,从此剑与穗分离,我们也与李家再无瓜葛,以后你要好好读书习武,不要让人瞧不起来。奶奶今天的一番良苦用心,希望你能够明白。”
陈云棋将剪刀拿在手上,脑海中回想与李英过往的种种事情,终于将心一横,把剑穗连根剪断,那一刻他仿佛失去了任何知觉一般。
阳光照进房间里总有一种蒙眬的感觉,陈云棋半睡半醒之间,仿佛看见李英俏丽的身影就站在门口的阳光之下,面若桃花,冲他露出甜甜的笑容,可他细细看时,阳光下只有细细的灰尘,看不见任何的身影。他心里烦闷难除,一夜之间也不知醒来过多少次,每次醒来都仿佛看到她的身影,挥之不去。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想永远的这样躺下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了推门的声音,一个少女的身影缓步走了过来,她走到床前说:“少爷,老夫人叫你起床吃早饭。”
说话的人是他的贴身丫头小翠,身量虽小,但容貌甚佳,让人一眼就心生怜爱之情。
小翠十来岁的时候就跟着他,两人的关系虽说是主仆,其实就跟朋友一样,陈云棋在她面前从来不摆大少爷的架子,她对陈云棋也时常出言不逊,打击嘲讽,但他不旦不会生气,往往还要口语相讥一番,可是今天他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因为任凭谁来了他也不想搭理。
小翠见他不说话,便掀开帐帘,将身子探了进去,拉开他的棉被,见他外衣都没有脱,就这样睡在床上,不由得一愣,说道:“你这样容易生病的,快起来吧。”
陈云棋将身子侧了过来,面向里面,淡淡地说:“不用管我。”小翠道:“我倒不想理你,只是老夫人催着我叫你去吃饭,为你一个,他们都巴巴在等着。”陈云棋有气无力地道:“我不吃,不用等我。”
小翠看了他半响,才说:“不吃也好,省得去了又惹大家不高兴。那你起来,我帮你把外衣脱了再睡。”陈云棋仍是不动,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
小翠见他不动,就俯下身子,伸手搭在他的肩上,想把他转过来。陈云棋忽然挺直坐起,叫道:“你到底有完没完,叫你出去听不懂吗?”小翠吓了一跳,呆呆看着他,随即便下床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竟然掉了下眼泪。
陈云棋望着她出门的背影,心中有些后悔,想叫住她说句软话,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心里更是烦燥,坐在床上出了会神,可思绪总是乱糟糟的,想什么都想不出个前因后果来,不知不觉间下了床,看见屋里的阳光依然强烈刺眼,他反而觉得有点多余,走出门外,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树上的几只鸟儿在叽叽叫个不停,走廊下的几盆芍药花似乎比昨天开得更艳。
他转身走过两间厢房,正自恍惚之间,忽听到房间里有人说话,一听之下便知是香儿的声音。
只听香儿说:“老夫人忘了嘱咐你,叫你看着少爷,不要让他出门,特别是最近几天。”又听小翠说:“他要出门,我哪看得住,刚才还冲我发脾气了,也从没见过他这样。”
香儿又说:“你从小服侍他,他的性格你还不知道,只是昨天的事实在有些突然,他心情不好,也是情有可原的。”小翠道:“李家的人也是瞎了眼,少爷这么好的人,竟然要退婚,说少爷强抢民女,打死我的都不相信,府里这么多好的丫头,他都规规矩矩的,犯得着到街上去抢?我看是别有用心。”
香儿问道:“什么别有用心?”小翠稍稍压低了声音道:“李家的人别有用心,不然也太巧了,少爷这边刚出事,他们就得到了消息,要来退婚,难不成他们有千里眼、顺风耳?要传也没传得这么快。”香儿惊讶地问:“你的意思是李家的人设计陷害少爷,好找个退婚的由头?”
小翠道:“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他们的嫌疑最大,那李家小姐以前常到府里来,可是这两年却很少露面,而且每次来都是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对少年的态度也是冷冷淡淡的,我看她是早就想退婚了。”香儿忙道:“别乱说,人家那是知书识礼,哪像我们没规距。”
小翠叹了口气,说道:“这些话我每每都想跟少爷说,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怎么出口,毕竟我没有真凭实据,到时候惹他不高兴,反说我不安分守己。可是看见他这样失魂落魄的,我就恨透了那个李家小姐。”香儿道:“你这小蹄子,每日跟少爷形影不离,是不是早就……”
小翠幽幽说道:“我也说不清楚,按理不应该有这种非分之想,但是我天天服侍他,日子久了,他就像我自己一样,所有的事都分不开。昨晚他闹腾了一夜,我也跟着一夜没睡。”香儿叹道:“老夫人也是,一夜都没合眼,我听说这件事可不止退婚这么简单,弄不好可是要犯大罪的。”
小翠忙问:“什么大罪?你可不要吓我。”
香儿轻声说:“昨天老爷回来的时候,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脸色很难看,他在老夫人房里说话,我偷偷听了两句,说是为了保少爷出来,老爷答应了给什么王爷造两千柄剑,一个月后在铸剑谷取剑。老夫人听完后,立刻就变了脸色,半天说不出话来,隔了良久才说‘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但这件事一定要做得隐秘,绝对不能走漏了风声,当今皇上可不是太祖皇帝,一旦被抓到把柄,我们陈家可是要遭受灭顶之灾的’,我听他们说得那么严重,吓得双腿发抖,赶紧走开了。”
小翠道:“既然这么隐秘,你怎么还敢偷听,要是被老夫人知道,看你怎么办?”香儿道:“老夫人信得过我,即便知道我在偷听也不会责怪我,我跟你一样,从小进了陈家,陈家就像我的家一样,若是当真有什么灾祸,我也无处安身了。这些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你听了也要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能往外吐。”小翠道:“行了,我们说了这么多,可别让人听见,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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