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大吃一惊,纷纷起身过来探视,陈老夫人轻轻挥手,说道:“不碍事,都是老毛病了。”抬眼望去,只见儿媳妇江越萍正在暗暗垂泪,泪水一点一点滴到衣襟之上,她发现婆婆正看着自己,连忙抬起衣袖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陈云棋见到这副场景,知道自己真是闯下了大祸,又是倔强又是悔恨,将额头撞在地上,哭道:“奶奶、爹、娘,棋儿知错了,求爹爹把我送回开封府,我就是被关进牢里,也不愿看到陈家因为我而受到牵连。”
众人见他如此,也都是恻然不已,江越萍泣不成声地跑过去,将他抱在怀里,柔声说道:“好孩子,快起来,事情没有那么严重。”
这时忽听左首一个男子说道:“没有那么严重?一旦东窗事发,那可是抄……”
他话没说完,只听陈老夫人轻描淡写的道:“起文,你如果觉得待在开封有祸事发生,我明天就给你银两,你大可回燕州老家去,那里不是大宋国境,抄家也抄不到那里去。”
陈老夫人此言一出,厅中众人都是沉默不语,但脸上都不泛有恐惧不安的神色。过了一会儿,陈老夫人又说:“好了,这件事暂且搁到一边,我们接着说另一件事,”她转头向旁边的香儿说:“香儿,你去把剑拿过来。”
香儿应了声“是”,便匆匆走了出去,不多时又回到大厅中,双手捧着一把宝剑,剑鞘由青铜打造,制做精美,雕有龙凤呈祥的花纹,剑柄呈银白色,末端系着红色丝绦编就的同心结剑穗。
香儿将宝剑小心翼翼地放在陈老夫人右侧的茶几之上,然后又退回到旁边。
陈老夫人侧头看了一眼宝剑,说道:“棋儿,你可认得这把剑?”陈云棋抬头细看,摇了摇头,说道:“不认识。”陈府中各种各样的剑多如牛毛,陈云棋从小到大也见过不少,但是眼前这把剑却是第一次见到。
陈老夫人接着说:“我们陈家有三柄宝剑,一柄在五代时期因为战乱丢失了,还有一柄是我们陈家的传家之剑,一般不轻易拿出来,第三柄就是这一柄,这柄剑你没有见过,是因为很多年前你的祖父把它做为定亲的聘礼送给了河阳节度使李牧,今天他们把这柄剑退了回来,想必你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陈云棋大吃一惊,心里也像是被利剑刺穿了一般,只觉胸闷气短,难以自持。在他很早的时候父母就为他定了亲,女方是中书舍人李炎之女李英,他只知道李牧是李英的祖父,曾经与自己的祖父是一同跟随太祖皇帝的将领,有着很深的袍泽之情,可一直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婚约是祖父定下的,更不清楚有“宝剑下聘”一说。
他从小就与李英相识,两人可谓是青梅竹马,李英只比自己小一岁,性情温和、知书达礼,容貌也是清新动人,因此很早以前他就对她有爱慕之情,但两人既有婚约在身,他也就从来没有向她表明过心迹,只是常常到她家中去探望,而她也总是很热情的接待自己,还常常向他讨教一些武学上的知识,只可惜他自己对于武学也知之甚少,知道的都尽数告诉了她,不知道的也就随便搪塞过去,只是最近两个月,他每次去看她,她总叫婢女传话,说是有恙在身,不好见客,始终没有与他见一面。
他刹时间见到这柄宝剑,又听了祖母一番话,心中一片茫然,喃喃说道:“他们把宝剑退回来,是要退了这门亲事吗?”
江越萍见儿子忽然间脸色变得苍白,心中不忍,说道:“棋儿,你不用难过,李家要退亲,就让她退了,娘再给你找一个好的,我看李英那姑娘虽然容貌端正,但心思深沉,与你的性子也不怎么相合,这门亲事退了也罢。”
陈云棋望着母亲,问道:“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就要退亲?”陈起轩喝道:“你还问为什么!今天下午你在开封街上的所做所为,李家的人立马就知道了,晚饭都没吃,李大人就拿着宝剑过来说要退了这门亲事,说你轻浮浪荡,不敢将小女下嫁,你母亲百般解释,他们就是一口认定你是个风流成性、胆大妄为之人。你还问为什么,你把我们陈家的脸早就丢光了,当时我都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还有什么脸面要求他们把女儿嫁给你。”
江越萍瞪了丈夫一眼,说道:“你就别再火上浇油了,你自己都说那些事不是棋儿做的,李府的人非说他品行不端,能有什么办法?只要棋儿不是那种人,他们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亲事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陈起轩激动道:“那你当时为什么苦苦跟他解释,怎么不说刚才的话。”
江越萍没有说话,转头看着儿子,眼里尽是怜爱之情,见他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声不吭,双手紧紧攥着拳头,胸口剧烈起伏,身子似乎也在微微颤抖。她的儿子一向飞扬洒脱,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垂头丧气过,她看在眼里,心中也像是刀刺一般疼痛,不由得又落下泪来。
正自伤心难过之际,只听婆婆说道:“越萍说得很好,只要棋儿没有做过那些品行不端之事,我们就没有什么丢脸之处,世人议论纷纷,孰真孰假,又有几个人说得清楚,我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他们李家是诗书望族,我们陈家也不是小门小户,要娶个象样的儿媳妇,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话音刚落,忽见陈云棋猛然站了起来,咬咬牙转身就跑。众人都是一惊,忙问:“你干什么去?”陈云棋也不答话,只是脚步如飞的往外面跑去。
陈起轩喝道:“你站住。”话刚出口,人已跨步向前,凌空一跃,飞出一丈有余,接着左脚在地上轻轻一点,又向前纵去,他一跃一纵之间,人已落在了陈云棋的身后。
陈云棋察觉背后有人,知道是自己的父亲,回过身来,一拳朝他面门击去。他这一出手,厅中的人险些失声叫了出来,个个都是一副惊愕的表情。
陈起轩也想不到他会突然动手,倒也挺佩服他的勇气,冷笑一声,并不还手,只是侧身避过,心想正好试试他的武艺。
陈云棋一击不中,也不打第二招,转身就跑。陈起轩右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轻笑道:“才打了一拳就认输逃跑,你也太不像我陈起轩的儿子。”手掌微微用劲,陈云棋顿时觉得肩膀疼痛不已,忍不住啊啊大叫起来。
江越萍听到儿子的叫声,便道:“起轩,不要弄伤了棋儿,叫他回来就是。”陈起轩哼了一声,手掌缩了回来,喝道:“还不快回去。”
陈云棋缓缓转过身来,见父亲已经转身要往回走,又伸出右掌往他后背急拍而去,陈起轩料定他不是逃跑,就肯定会出手,所以脚步故意放慢了许多,待听到他掌声将到之际,忽的身形一闪,已绕到他的左侧。
陈云棋接着一掌又拍向陈起轩的胸口,同时左腿弯屈,向他小腹顶去。这招掌法是他向刘进辉学的,刘进辉有一套家传掌法,简单易学,陈云棋经常看他在院子里演练,因此便跟着学了两招。
陈起轩见他学得歪模歪样,心中是哭笑不得,这次他没有闪避,而是出招格挡,右掌架在他的掌缘之上,向左轻轻一推,他不敢太过用劲,只是将儿子的掌法掠开。
陈云棋跟着他的手掌转了过去,下盘的路数也就失去了目标,陈云棋见父亲右掌收回,接着又是连出两掌,一掌击他左肩、一掌斩他右胁。
陈起轩见这两掌还稍微有点气势,不由得笑了笑,同样以掌法拆解,只是不出招还手。
陈云棋见父亲突然笑了一下,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的武艺低微,心里更是有气,又是呼呼几掌朝父亲击了过去,这些掌法他自认为练得颇为熟悉,使出来也是用尽全力,可是每出一掌,不但连父亲的衣角都碰不到一下,反而自己倒是更加的吃力,才打了十几招,就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他哪里知道,陈起轩有几十年的内功修为,他出手格挡的时候,尽管没有催动内力,但还是会浑然不觉的带出几分,陈云棋没有内功底子,碰到父亲这种内力高手,自然会觉得吃力,便犹如推磨一般,刚开始没有太大的感觉,慢慢的就难以为继了。
父子二人在厅中拳来掌返,不知不觉已斗了一盏茶的功夫,陈老夫人一直默默的在厅中看着,也是有意想看看孙子的武功到底有没有一些进步,看了一会儿,见他虽然会一些变化多端的掌法,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她自己是不太懂武功,可陈云棋花拳绣腿的样子,她还是看出了点端倪,心里难免有些失望。
她见孙子才斗了一会儿,就累得满头大汗,又有些心疼,便开口道:“好啦,你们父子不要再在我面前耍来耍去了。棋儿,不是我小瞧你,凭你这些功夫,再过十年,也逃不过你父亲的掌心,都住手吧。”
陈起轩本意是想试探儿子的武功,但试了一会儿,不觉大失所望,再试下去也是索然无味,听到母亲说话,也就停了手,向儿子怒道:“你现在胆子是越发大了,竟敢向为父动手,还不快滚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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