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嫮生吃惊,仅仅三五日未见,黛芷竟会变得如此憔悴。
她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新婚燕尔的少妤也不知何时赶了过来,正守在床前喂黛芷喝汤药。
凤嫮生上前去瞧了一眼,只觉那碗中浓稠乌黑的药汁苦得很。
她回头叮嘱碧彤去门外守着,自己过去床前握了黛芷的手,十指冰凉。
黛芷未说话,双眼中却渐渐蓄满泪水。
倒是少妤,甚是担忧凤嫮生的安危,“你只带了碧彤?我担心死了,帝君可知你来魔族的事?”
少妤问完话,却见凤嫮生摇了摇头,直到她起身解下身上毛裘,少妤才发现,她小脸素白,脂粉未施,竟是没顾得上梳洗就赶来了!
“你没告诉帝君?那你回去如何交代?”
凤嫮生被少妤那直白的眼神盯得有些脸红。
是了,她最近总是容易脸红,尤其自那日凤焱表明心意之后。
他虽未对她有过越矩,可他时不时的放肆大胆,委实令她觉得羞臊难安。
她迫切想要出门透口气。
这些话凤嫮生当然不能说出口,只不痛不痒的应付了少妤几句,“舅舅他不会生气的,你放心好了。”
说完便匆忙垂头去关切黛芷,“怎的几日不见你就这般憔悴了?你来魔族见他,天君可会同意?天后知道吗?”
被凤嫮生接二连三这么一问,黛芷眼泪反倒掉得更急。
一旁少妤放下药碗,面色沉重看着凤嫮生,“黛芷她,有身孕了。”
好似晴天霹雳。
凤嫮生双腿一软,差点从床边栽下去。
她原以为是那报信的小仙童去月疆胡诌八扯,不料竟是真的!
凤嫮生强撑了一口气,整个人才将将站稳,便又听到少妤说,“天君震怒,派了不少人来搜寻黛芷下落,龙族已经不安全了。以魔君归邪的名义去寻你,也是无奈之举,至少这一路上可以暂且护你周全,你若出了意外,我可赔不起!”
这些微末小事凤嫮生倒不甚在意,倒是少妤待黛芷的这份情谊令她打心眼儿里钦佩,她竟不怕天君日后怪罪。
“你想让我帮忙把黛芷藏起来?”
那她们这罪名算是拐带天君的女儿和外孙吧?
她会不会被天君丢下诛仙台?然后再被那台下的戾气击得神形俱灭?
少妤蹙眉,“魔族戾气太重,黛芷在此多待一日便会损耗一日灵气,母体受损,胎儿不免也会被伤。”
这不提魔族二字还好,一提起来,凤嫮生心底立时就蹿出来一股火苗,且随着时间流逝越烧越旺。
“你不是来见他吗?他人呢?”
“我……”
“你等着!”
魔君归邪接到宫中消息赶回时,他的重华宫里已是一片狼藉。
宫门守卫被揍得鼻青脸肿,就连那守门的两匹麒麟兽也被锁链牢牢捆成了粽子滚在地上,半分动弹不得。
“君上!”
被打得满地找牙的守卫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殿中正砸东西的人咬牙切齿。
“君上,不知哪里来的黄毛丫头,厉害得很,属下们拦不住她!”
那魔君归邪挥手让守卫退下,自己则悠哉游哉的靠在了殿外的勾阑处瞧热闹。
素闻月疆帝姬被凤焱养得知书达礼,娇滴滴如花朵一般。
如今再看里面那位砸东西的样子,哪有半点身为帝姬的端庄模样。
他实在想不到,她小小年纪,竟如此刁钻泼辣,这性子倒像是随了那青丘女君凤仪上神。
“啧啧啧!真真是只母老虎啊!”
凤嫮生摔东西正摔得起劲儿,冷不丁听见有人说话,抬头一看,竟是那魔族主君,归邪。
好啊!
这不要脸的狗男人竟自己送上门来!
“你!”
凤嫮生越想越气,当即便提起手边的一把大刀朝他扔了过去!
明晃晃的长刀闪着寒光迎面而来。
归邪偏头躲过去,那刀便狠狠插进了他身后的那颗大树里!
他惊魂未定,“你敢行刺我?我乃堂堂魔君!”
这可真是名师出高徒啊!
凤焱心狠手黑,教出来的小丫头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
他招谁惹谁了?
凤嫮生气结,朝他迎面砸过去一只笔架,“行刺?我揍得你亲娘都认不出来!”
“哎!你一个姑娘家,说话怎能如此粗俗?”
“我打死你!”
屋漏偏逢连夜雨,本就满是狼藉的重华宫又遭重创。
被揍的一众守卫躲在远处拿着账本记亏损。
柱子裂了两根,窗户砸掉半个,梨花木的殿门也应声碎成了木屑。
“快写!”
最终在凤嫮生的威逼恐吓之下,魔君归邪答应立即手书一封派人送往九重天,暂解黛芷燃眉之急。
“后会有期。”
他在一片狼藉里笑得邪魅又狂气。
凤嫮生充耳不闻,只当自己眼瞎。
她利落裹紧身上毛裘,狠狠剜了那归邪一眼,头也不回的出了重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