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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火星姑娘与火牛阵法(下)

可乐神角 面朝大山 6613 2021-11-30 11:17

  可乐洛姆祭祀广场。云海灿烂。广场四周的十二将相星巨型青铜雕塑像,以及神庙四周的朱雀玄乌青龙白虎青铜神柱,一齐在晨曦中金光闪闪耀人眼目。

  邪苴隆和阿梅妮坐在广场外草地上,手边还有一些没有吃完的点心。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我们怎么坐在这里睡着了,感觉好像做过一个长长的梦,现在却全部忘记。邪苴隆站起来,伸伸懒腰,说,好困,我得回去继续睡会儿。阿梅妮也说,就怪做过一个长长的梦,现在醒来,反而觉得比不睡觉更困。邪苴隆说,走吧。阿梅妮坐在草地上不动。邪苴隆说,怎么不走。阿梅妮说,拉人家起来呗。邪苴隆弯腰伸手,拉阿梅妮。

  这时,一个清脆的嗓音说,唉呀,苴隆梅妮,你俩原来在这儿呢……不对,昨晚,人们到处找,竟然没有找到你俩,真是奇怪。

  来人是迷喜菇。

  邪苴隆搔搔头,说,喜菇,你怎么来了。昨天,半夜时候,楚哪蒙祖摩起驾回宫,我和梅妮到这儿吃些点心,准备休息一下,再听布摩大人教化宣示,却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刚刚,才醒来呢。

  迷喜菇惊诧地说,怕不会吧。昨天晚上,楚哪蒙祖摩走后不久,又回来了,还派人到处找你呀,可是,整个可乐洛姆找个底朝天,也找不到你俩。

  邪苴隆说,祖摩为什么找我。

  迷喜菇说,哥,昨晚发生大事了,你真的不知道啊?

  邪苴隆说,我在这里睡着了嘛。

  迷喜菇说,昨晚,祖摩回宫之后不久,就收到边关急报,漏卧、钩町联军攻打楚哪蒙,已兵至且同亭,情况危急,请可乐洛姆驻军驰援。祖摩立即返回广场,调兵遣将,率领骂谷主力驻军,连夜火速开赴战场。

  邪苴隆一拍脑门,说,坏了,我和梅妮明明就在这草地上嘛,怎么会找不到我俩。真是怪事。

  迷喜菇说,昨夜,大家左找右找找不到你,因为军情紧急,祖摩说,苴隆马上要成婚,就不要去前线了,留在可乐洛姆,防守都城罢。然后,祖摩率领大队人马,旋风一般冲出可乐洛姆,奔赴前线去也。

  阿梅妮说,真是怪事。我和苴隆,真的就在这草地上,半步也没有离开过,怎么会找不到我们啊。

  邪苴隆说,既然祖摩已经率兵前去,我们就不要纠结昨夜之事,赶紧恶补一觉,防守都城是大事。哼,前次,多国联军攻打可乐洛姆,被我的九支天兵击败。现在,漏卧、钩町又重燃战火,我看呐,他们是皮子痒,欠打!

  且说楚哪蒙国第二十七代祖摩莫雅邪——即汉语所称夜郎王兴——在可乐洛姆接到边境急报,率领大军连夜奔赴战场,一路急行,向且同亭进军。

  其时,在西南古夷之地,正如汉之大儒司马迁所言,西南夷君长以什数,夜郎最大;其西,靡莫之属以什数,滇最大;自滇以北君长以什数,邛都最大:此皆魋结,耕田,有邑聚。而夜郎作为部落联盟式的盟主国,其第一代祖摩僰雅蒙始创夜郎祖摩制度,传至莫雅邪祖摩,已二十七代矣。对历代夜郎王而言,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祭祀与战争。

  莫雅邪率领驻扎在骂谷的可乐洛姆大军,昼夜兼程,赶赴且同亭的时候,漏卧、钩町联军已攻占且同亭,向可乐洛姆方向进军。这样,数日之后,斥候急报,两路大军即将相遇。

  莫雅邪传令大军就地驻扎,旨在以逸待劳,痛击联军。

  当夜,莫雅邪在中军大帐内召集众将帅,商议对敌之策。

  众将帅有的主张用火战,有的主张用水战,有的主张用石战,有的主张用口袋阵,有的主张用迷魂阵,有的主张用雄鹰阵,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莫雅邪高坐青铜几案后,看着熊熊燃烧的兽脂灯,面孔如浮雕一般在昏暗夜色里显现。

  当众将帅争论不休时,营帐之内,却有一个人眉头紧锁,一言不发。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莫雅邪的岳父,可乐洛姆首席摩叩,翁指大人。

  翁指虽然身为莫雅邪的岳父,但是,他的年龄比莫雅邪还小十多岁。翁指的三姑娘被莫雅邪看中,这个姑娘凭借其国色天香之美貌,深得莫雅邪宠爱,竟然后来居上,争得楚哪蒙祖嫫的宝座。这样一来,其父翁指,就直接从一个僻远小吏,晋升为可乐洛姆首席摩叩,地位在首席布摩之上。

  莫雅邪注意到翁指有别于众将帅的神态,就挥手示意,众人立即噤若寒蝉。

  莫雅邪说,岳父大人,你有何高见。

  翁指好像从瞌睡中突然惊醒似的,瞟瞟女婿,说,刚才,众将所言,各有高论,但是,我都不敢苟同。

  莫雅邪说,原因何在。

  翁指背着双手,在大帐中来回踱几步,说,我军驻扎之地,地势极为平坦空旷。在这样的地方,无论水战、火战与石战、鹰战,都不适合。我冥思苦想,突发奇想,想到一个阵法,虽然前人没有使用过,但是我觉得非常适合目前我军所处的这个地形。而且,敌军远道而来,一路攻城掠地,几乎被胜利冲昏头脑。如此,我想,我军完全可以用这个阵法,出其不意,取得胜利。

  莫雅邪说,愿闻其详。

  翁指环视众将,面露高深莫测之神态,径直走到莫雅邪身旁,以嘴凑耳,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莫雅邪一听,面露微笑,以手拍击青铜几案,称赞说,高,此招甚高!

  第二天,楚哪蒙大军竟然拔营后退十里,将一马平川之地,完全空出来,迎接敌军。

  中午时分,浓雾渐散。

  楚哪蒙大军营前,露出一道一人多高的木板墙。其实,这道木板墙不是筑在地面,而是由一排整齐的兵士,手持木板而组成。兵士们连夜砍树,锯成木板,刨制过的木板散发着新鲜的树木清香。木板上,木纹清晰。

  莫雅邪传令,楚哪蒙大军偃旗息鼓,以待敌军。

  漏卧、钩町联军如期而至。

  联军威风凛凛,擂鼓而行,旗帜与武器林立如森林。

  此番进攻夜郎国,钩町王禹、漏卧侯俞两位祖摩,亲自出马,联手作战。

  所谓钩町王禹、漏卧侯俞,这是汉天子所封的官号,其实,禹是钩町祖摩,俞是漏卧祖摩。这正如楚哪蒙祖摩,按照汉天子的封号,莫雅邪也就是夜郎王兴。

  自从一百多年前以来,汉天子就在西南古夷之地,推行郡县之制,设驿道邮亭,封古夷祖摩为王为侯。然而,各君长国之祖摩,依然实行祖摩制度,汉天子之郡县制,形同虚设,摆设而已。原因很简单,古夷之地,距离汉天子天遥地远,汉天子对此鞭长莫及尾大不掉嘛。居住在可乐洛姆的牂牁太守、汉阳太尉、汉阳长史之类外来汉族官员,在西南古夷人构成的大海之中,哪有说话的资格。

  闲话休絮,书归正传。

  漏卧、钩町联军的先锋人马在夜郎大军的木板墙面前一箭之地嘎然而止。

  斥侯飞马禀报钩町王禹、漏卧侯俞。

  钩町王禹得知夜郎王兴率领夜郎大军在此迎战,不惧反喜,骑在马背上哈哈大笑。

  漏卧侯俞有点不解,说,大敌当前,禹兄何故大笑。

  禹扬鞭指示前方,说,如果夜郎王兴盘踞可乐洛姆,那么,我倒觉得有点棘手。前次,多国联军以绝对兵力优势,包围可乐洛姆多日,却被击溃,足见可乐洛姆之城防,九营十八卡,的确不是浪得虚名。而此次,夜郎王兴竟然离开老巢,到这荒山野岭之中,这就像蛟龙离开大海,猛虎离开山林。我何惧之有哉。

  俞说,夜郎王兴大驾在此,可乐洛姆精兵尽皆随之。禹兄不可轻敌。

  禹复哈哈大笑,甩响鞭子,说,传令:联军先锋兵分两路,左右布阵,吾中军向前直行,与夜郎王对阵!

  人马杂沓,旗帜兵器如大雾弥漫。

  两军对垒。

  夜郎王兴在众多将士簇拥之下,于木板墙前列阵。

  钩町王禹、漏卧侯俞威风凛凛,率大军重器而来,地面为之震动。

  夜郎王兴拔剑在手,断喝一声,来者何人,竟敢犯吾大夜郎之境。

  两军阵前,死寂沉默。

  钩町王禹突然哈哈大笑,以手扬鞭,咄咄逼人地说,莫雅邪,你别在我等面前耍官腔。你何德何能,稳坐楚哪蒙祖摩之宝座?楚哪蒙雄踞西南古夷之地,而为众君长国之盟主,除了收刮众君长国民脂民膏,楚哪蒙有何德何能泽被天下?

  夜郎王兴一听此言,气得七窍生烟,骂道,喂不家的狗,请你想一想,吾楚哪蒙前辈先祖,按九宫八卦划分天下,钩町、漏卧俱坐拥大块地盘,共享荣华,传至而今,你等贪心不足,对我大夜郎境巧取豪夺,屡次出兵攻吾城池,占吾地盘,掠吾财物,你等可知罪否?

  钩町王禹说,哼,别在我面前说什么大夜郎。我看哪,夜郎王传二十七代而至你这个家伙,你除了在可乐洛姆宫殿之中酒色财气,还有什么能耐?上数三代,多同弭祖摩,他倒是一个明君,在可乐洛姆执政期间,与汉天子融洽,受封为夜郎王。汉天子在可乐洛姆设汉阳县,多同弭之子受封为汉阳县令。而你,昏君一个,除了躺在历代先王打下的江山上做祖摩梦,你还能做什么?你趁早滚蛋吧。

  夜郎王兴说,趁早滚蛋的是你。还有你,漏卧侯俞!哼,上数三代,吾大夜郎多同弭祖摩,曾经与你漏卧祖摩漏阿苦化干戈为玉帛,并且,多同弭与漏卧公主漏阿古在战场喜结良缘,有百年之好。如今,漏卧侯俞,连你也不顾大夜郎与漏卧曾经的情谊,多次参加联军,举兵相攻大夜郎,你,还算人吗?

  漏卧侯俞恼羞成怒,说,莫雅邪,你还有脸在这里教训我?多同弭祖摩离开可乐洛姆之后,派出大军攻占漏卧良田好土的,难道不是夜郎王?

  钩町王禹拔剑在手,说,莫雅邪,来来来,我且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夜郎王兴却不接招。他哼的一声,拔转马头,率众将望左侧疾驰回营。

  钩町王禹见此阵式,哈哈大笑,说,莫雅邪,你这个懦夫,竟然连与吾大战三百回合的胆量也没有。

  这时,只见夜郎大军阵前,那排一人多高的木板上方,冒出股股烟子,山风刮处,那些烟子如大雾弥漫。木板后面,传来布摩颂念咒语的古怪声音,混杂着钟鼓铜铃的交响奏鸣。

  钩町王禹哈哈大笑,说,莫雅邪,你别在我面前装神弄鬼耍花招。你这排木板,休想挡住联军的铁蹄。

  可是,下一刻,钩町王禹的笑容立即凝固。

  因为,他赫然看见,随着那排木板朝前面轰然倒下,他的前方,竟然排列着千万头健壮的牛!那些牛的尾巴上,一律捆绑着蘸油布匹,此刻已全部点燃。而牛角上,则捆绑着锋利的尖刀!牛尾上的烟火,刺激牛们发怒,只见牛们愤怒地瞪圆眼睛,张嘴大吼,撒开四蹄,向前猛冲,如洪水汹涌而来。

  夜郎将士所做的,就是在后方使劲擂鼓,摇旗呐喊,给牛群助威。几位布摩则手摇铜铃,腰佩维庹,面色沉静,用极其古怪的声音,颂念驱使牛群的咒语。

  漏卧、钩町联军面对千万头狂怒的牛,他们的一切武艺与阵法统统失去作用,他们考虑再三的所有应战预案,统统失去作用,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夜郎王兴竟然如此不按常规出招。这种火牛阵法,比鹰阵与虎阵还难对付,因为鹰阵与虎阵,大家司空见惯,都有防御之策。而面对千万头狂怒之牛,漏卧、钩町联军顿时束手无策。牛,这种祭祀大牲、喜庆必备之美味,此刻,竟然成为战争机器,成为疯狂的杀戳魔鬼。

  牛浩浩荡荡好像虎入羊群,横冲直撞,牛角上捆绑的尖刀,以万钧之力,从各种防不胜防刁钻古怪角度,以看似缓慢实则迅疾的速度,像砍瓜切菜一般,连挑带刺,所向披靡。战场上,千万头牛尾捆绑的蘸油布匹浓烟滚滚,跳动着碧蓝、苍黄与灰白的火焰,鬼火似的,忽明忽暗。联军或者被牛角尖刀刺死,或者被牛群踩踏而死,尸体如木柴堆积,一片鬼哭狼嚎惨不忍睹。

  这次战斗,联军毫无悬念一败涂地死伤惨重。钩町王禹、漏卧侯俞后退五十里之地安营扎寨。

  夜郎大军与联军从而形成对峙状态。

  且说居住在可乐洛姆的牂牁太守,因素来受夜郎王兴之压制,早已对夜郎王兴恨之入骨,却无可奈何。而今,见夜郎王兴率兵外出征战,即修书一封,令人飞马驰报汉天子。大意是,启禀陛下,夜郎王兴无视大汉所设之牂牁郡与汉阳县制,而承袭祖摩之制,独霸西南。今,夜郎王兴与钩町王禹、漏卧侯俞举兵相攻,其志可谓居心叵测,有犯上作乱之意矣。故,臣以为,宜派出大汉雄兵,剿灭夜郎,平息战乱,以扬大汉天威。云云。

  送出此密信之后,牂牁太守内心颇为得意,以为大汉雄兵一到,夜郎王兴必被剿灭,那就可以大大出一口胸中压抑多年的恶气。他在可乐洛姆街头东游西逛,不动声色地观光赏景,实则是等待信使回归,带来佳音。

  信使终于快马加鞭回到可乐洛姆。

  牂牁太守大喜过望,立即召见信使,询问消息。

  牂牁太守直奔主题问道,陛下同意出兵夜郎吗。

  信使诚惶诚恐地说,陛下对夜郎之事极为重视。陛下亲自召集朝中文武众臣,商议出兵夜郎之事呢。

  牂牁太守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信使说,陛下与众臣商议良久,众臣一致认为,夜郎地处西南古夷之地,道远不可击矣。

  牂牁太守一听此言,骂道,一群饭桶。

  信使说,不过,陛下说,虽不出兵夜郎,但是,夜郎之乱,必须平息。

  牂牁太守说,大兵不出,如何平息。

  信使说,陛下遣太中大夫蜀郡张匡,持节前往夜郎,调解夜郎与钩町、漏卧之战。

  牂牁太守说,张匡么,这个儒生,他能摆平夜郎与钩町、漏卧之战?我看未必。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嘛。

  不过,两日之后,太中大夫蜀郡张匡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之下,抵达可乐洛姆。

  牂牁太守治酒席款待。

  席间,牂牁太守说,唉,张兄,实不相瞒,我上书陛下,旨在劝说陛下出兵夜郎,平息战乱。然,陛下听众人之言,以为夜郎道远不可击,这真是迂腐之论。

  张匡说,不战而屈人之兵,兵法之上者也。今,夜郎与钩町、漏卧,其实是三雄争霸。我以为,三雄存在,比一雄独大好。

  牂牁太守说,此话怎讲。

  张匡说,三雄存在,相互牵制,则不会对大汉朝形成威胁。倘若夜郎一雄独大,则尾大不掉矣。西南古夷之地,崇山峻岭,道路艰险而漫长,皇上将如何掌控夜郎。

  牂牁太守说,如此说来,张兄还将真的要去劝说夜郎与钩町、漏卧三者。我本以为,张兄此行,不过是虚与委蛇,到西南古夷之地,观赏一下蛮烟野景罢了。

  张匡说,咦,食君之禄,则效忠于君,岂可犯欺君之罪。备马,我等即刻出发。

  张匡在牂牁太守的陪同下,器宇轩昂,前往战场,在营帐之内,面见夜郎王兴,高声颂念皇帝诏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夜郎王兴皱着眉头,聆听张匡拿腔捏调,颂念完毕皇帝诏书之后,说,哼,皇帝老儿,他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痛。他让我们罢兵,那么,请问,我大夜郎被钩町、漏卧攻占之土地,谁来归还?我大夜郎被钩町、漏卧掠夺之庄稼与牛羊诸财物,谁来赔偿?

  张匡说,莫雅邪老兄,此乃成帝之意,我以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之言,不可不听矣。而且,我还要将此皇帝诏书,当面送达钩町王禹、漏卧侯俞,令其罢兵。

  莫雅邪轻蔑地说,哼,他们两位,恐怕就没有我这么客气,他们不但不会听从什么狗屁诏书,而且,还要当面骂娘呢。不信,张老弟,你去试试。端茶送客!

  张匡在夜郎王兴营帐中碰一鼻子灰,灰溜溜地走出营寨,以汉成帝特派大吏身份,前往五十里之外,钩町、漏卧阵营。

  夜郎王兴待张匡离去之后,把一个来自身毒国的玻璃杯摔砸在地,气愤地说,来人哪。

  近侍闻声进帐,说,祖摩有何吩咐。

  夜郎王兴说,真是欺人太甚。汉天子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真是欺人太甚。这样罢,你们赶快找一个匠人,把汉朝大吏张匡之像,用圆木雕刻,必须栩栩如生,使人一见,就知道此木雕刻之像,就是汉朝大吏张匡!然后,将张匡之像,立在道路旁边,作为靶子,万众人可以射击之!以泄吾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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