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劳烦郑公公专程跑一趟了。”沈南雁轻答,望向郑福海的目光都带着笑意。
“沈小姐……”郑福海犹豫不决:“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虽说他实在不忍心在看沈小姐失望,可是比起满心欢喜最终失望,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报太大希望的好。
听完话后,她平缓了一下自己心情,重新恢复以往冷静自持的模样:“你是不是想说宋珩绝不会那么轻易让我见他?”
声音清冷,冷如骨子般的空灵,如同苍穹雪上上的一道雪莲花,迎着冷傲的寒风绽放,无论如何也不肯低下头来。
面前这个沈小姐不但气质冷,长得冷,就连声音也冷得那么彻骨,他心中一时有些好奇慕公子到底是有何种魅力,肯让一向号称冰美人的沈小姐琉璃心生出血肉来。
郑福海笑笑:“果然这一切都瞒不过沈小姐,奴才心中确实有这样的担心。”
“公公放心,我心中有数。”
无论如何,只要能见到他,无论用尽何种办法她都要将慕昭带回来,不让他继续再被囚禁起来。
他们日后还有很多美好的时光要相伴而过,她怎么可能看着他大好年华葬送在暗室中。
见沈小姐心中有数,知道她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定有其他安排,心中放心下来:“如此,奴才就先回去复命了。”
“郑公公慢走。”沈南点点头,对着红樱道:“红樱,你去帮我送送郑公公。”
郑福海行礼完后退出了宫殿,宫殿独留沈南雁一人在内。她回到室内,翻开柜子找出那个她珍藏许久木匣子,小心翼翼地打开匣子,激动地捧起载着她满腹心思的红色笺纸,眼泪忍不住一下子喷涌而出。
怕自己的眼泪淋湿了这些信,她一边流着泪,一边将红笺纸拥入怀中。
“我们终于能见面了。”
淡淡的兰花香袭卷着她的鼻子,她整个人仿佛被兰花香包围着,连衣袖上也沾上了花香。
哭完后,沈南雁笑着将信重新装进匣子中,却没有如同往日一般将其放在装着衣物的柜子里。
这匣子里装的是那段时间内与他的来往书信,包含着她满腹心思,后来她闲暇之时胡乱写过几句诗也一同装进了这木匣子里。
如今她要带着着木匣子与他一起回到他们的家,即使全天下的人不理解他们,不支持他们,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无论荒山野岭边陲小镇,亦或是幽深古宅,她亦陪同,不离不弃。
……………
宋珩脚还未踏进芳榭宫,一眼就看见佳人站在殿外等着她。
她着一件浅水蓝的百蝶穿花纹纱裙,发髻是最简单的朝云近香髻,其余碎发悉数垂在两旁,玉簪轻挽,簪尖垂着细如水滴的链子,微微晃动间如微雨缥缈。
眉清目秀,清丽胜仙,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略施粉黛的脸秀美无双,尤其是眉间唇畔的气韵,多了几分雅致温婉之韵,少了平日里的冷漠疏离。
佳人已着盛装在此等候多时,奈何等的人却不是他,宋珩强敛下心头的苦涩,一字一顿开口道:“你动作倒是挺快。”
这话说的意味不明,沈南雁也不去在意他话中究竟是何意,盯着怀里抱着的木匣子,缓缓道:“我去接我夫君回家,怎么能耽误?”
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宋珩这才发现她怀里抱着的木匣子,不用问也知道这木匣子里的东西定然又是关于慕昭的东西,好不容易压下的苦涩这会儿悉数化成怒意,似乎要从胸腔中奔涌而出。
沈南雁,真的是好样的。
她是要存心与他作对是吧,明知道他是有多厌恶忌惮关于慕昭的一切事,她倒好,他忌惮什么她就一个劲的在他面前提。前不久好不容易才压下来的话,如今因着他们之间的窗户纸被捅破,她如今又开始重新提起了。
“沈南雁,别逼我。”宋珩上前附耳低声在她耳旁一字一顿开口,明明是俊美的面孔,说出的话却不禁让人心底发寒。
她倒是不怕,拉开了与宋珩的距离,神情冷静:“我也说过,宋珩,你别逼我,否则你所得到的将会是一具尸体。”
宋珩此番的行为,无论她信与否,她都必须提前做好准备来应对他随时可能的变卦。
两人坐上马车,一路无言。
马车开出了皇宫,不知行驶了多久,停在一个枯树林里前,宋珩下了马车,伸手准备去牵沈南雁时,沈南雁直接扶着红樱的手跳下马车,他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收拢回袖子里。
宋珩此时脸上的表情如何的铁青她已经没空去观察了,她抬眼看去,只见这里是一处与外界断了一切联系的枯树林,说是枯树林其实并不准确,周围的树木茂密程度不禁令人咂舌。满林子的树木直直的立在那里,仿佛要将你包裹在其中。
他们此时站在密林的深处,一眼看不尽边界,石门两侧立着极为巍峨的石兽,隐隐约约能瞧见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一丝光线。
宋珩开了石门进了里面,她立在石门面前,无论如何也抬不下去脚步向前一步,只差一步她就能见到她日思夜想的人,可越是这种时候她越是不敢面对了。
里头的声音传来:“还不快进来?”
她咬了咬牙,从红樱手中接过木匣子来:“你就在外面等我,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红樱点点头,依言站在了外面没有再进去。
宋珩站在黑暗处等候她多时,见她进来,冷硬道:“走吧。”
她看了看衣服,又摸了摸自己的发饰,发现并没有凌乱,这才继续和宋珩往前走。
越往里面走,沈南雁心中的紧张悉数被愤怒代替,这暗室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越往里走就越黑,空气中飘杂着腐臭味,仿佛就像一个被世人遗忘和唾弃的角落。
里面的尘土极厚,走在地上总感觉踩到一阵凹凸不平的东西,一直随着宋珩往前走,大约走到最深处,宋珩停下脚步,淡道:“到了。”说着掏出怀里的钥匙打开了地牢里铁门的门。
地牢里整年都是黑暗,已经分辨不清何时是昼夜,姑且唤作昼吧,月色凉了半盏,一个模糊的身影蜷缩着身子缩在角落,环抱着双腿,脑袋深深埋入两膝,他的四肢被厚重的铁铐捆绑起来,不能动弹半分。
沈南雁死死的盯着地牢里那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忍不住含泪瑟瑟而落,她哭着推开了铁门跑向了那个狼狈不堪的身影。
她的指尖轻颤着,不由得伸向空中,抚上那张让她分离后就日夜思念着的俊颜。哽咽道:“我来迟了!”
说到底,到底还是她害了他,若是没有遇上她,他本该是那个白衣如雪,眉目如画的男子,是她让他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害他至此。
听到声音,慕昭睁开双眼微微怔住,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如今他满身腐臭,汗水沾湿了他的衣衫,发丝凌乱,看起来狼狈极了,他不想让她沾上他身上的半点污秽。
沈南雁愣愣地看着慕昭下意识后退的动作,心口微疼:“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晚才来。”
不止他怪,就连她也怨恨自己没用,他被宋珩关在这里这么久了,她在外面住那么好的屋子,这么久了才来见他。
“我怎么会怪你呢?只要你安好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慕昭怕她误会急忙解释道。
见他没有怪自己,如今受到这么多的伤害还这么温柔的向她解释,她丝毫不介意满身污秽的他,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把头枕在他的胸口,听着那一声声平稳的心跳,慢慢的闭上眼睛。
“这些日子,我很想你。”
种种情意与想说的话皆化为一句简单的不能在简单的话说了出头,她想他应该能懂。
新婚之夜被囚,距离今日大抵已经好几月有余,他又何尝不曾思念面前的人儿呢,思之如狂 ,恨不得马上走到她身边,与她相伴一生。
心中的酸涩之意越发浓厚,万般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归为一声轻叹:“忘了我吧。”
忘了他去寻找真正的幸福,与真正爱她的人在一起,那个人定会将她似若珍宝,而不是向他这样没用,连简单的陪伴与安稳都不能给她。
明明是还是以往眉目如画的笑靥,说出的话却让人那么痛心。沈南雁紧紧的抱住了他,手上的力度大了几分。
“你在说什么?我来带回家了,回我们自己的家。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你让我如何忘了你?”
慕昭任由她摆着,没有丝毫动作,始终一言不发的愣住那里。
见自己的话得不到回应,沈南雁从他怀里起身,打开方才放在地上的木匣子,一张张把里头的东西拿出来,举起那一封封信:“你让我忘了你,可你呢?你能忘得了我吗?”
他们两人之间的情意从来都不是一人的单方面付出,她爱他,视若归宿,他爱她,似若珍宝。
“我若忘了你,你该如何?难道要笑着看我与其他人共白首吗?”
她笑的清冷,甚至有几分冷静,话语缓缓的从她唇里说出来,几乎是一字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