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教头没有丝毫犹豫地跟了上去,跟着北齐的小兵,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来到了哪儿,这是一条阴暗的走道,两旁关押了无数的犯人,大都是身上皮开肉绽的,他捂住自己的鼻子继续往前走,这走道里浓浓的血腥味,丝毫不加掩饰,直接冲到了他的喉咙里,他有些反胃。
等到了走道的尽头,是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女人,蓬头垢面,不过身上看起来倒是比过道两旁的大牢里那些被打的皮开肉绽的人要好太多,除了嘴角有几丝血迹之外,没有其他的伤了。
女人看见有人来救自己,激动地望着来人,她的嘴唇已经干瘪了,上面掉了好几块死皮,嘴边的血迹沾在那几块死皮上,显得是那么的狼狈。
“曾教头,你是来救我的吗?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以后再也不敢随便离开营帐了。”
她这几日在这里过得就如同地狱一般,她真的害怕了,恐惧感已经把她折磨得不成样子了,北齐的兵把她抓回来,虽然没有用刑,但见她身上穿着大梁的衣物,还是狠狠地抽了她几耳光。
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她开始回想起以前,以前在偌大的府里待着,丫鬟仆人贴身伺候着,穿着锦衣华服,吃着美食,比起现在,她以前过得那些的日子真可谓是人间仙境,她偏生要发疯,头脑一热出来参军。
参军也就罢了,偏要因为区区一点情伤与委屈伤心,偷偷跑出了军营,跑到了北齐的军营管辖的范围内。
那人打的很用力,被抽完那几耳光后她的脸高高的肿起,嘴角还冒出了血迹,当时她后悔了,恨不得立马回到京都。
可她在这里,看见和他一样身份的人被众多北齐兵凌辱践踏,她害怕中居然有一丝庆幸,庆幸自己女扮男装,庆幸他们没认出她是女子。
“慕公子,你……你也来了?”她抬眼望去,只见慕昭站在曾教头身后,浑身上下透着苍白无力,脸色惨白惨白的。
慕昭虚弱的点了点头,对她深夜出营,被北齐兵抓住这件事没有丝毫的责备 ,反而宽慰道:“有没有受伤,如今感觉怎么样?”
慕公子温文雅致,待人总是那么的好,公孙小姐听完慕昭口中关心的话之后,一愣一愣的,眼里重新扬起希望:“多谢慕公子关心,我没事。”
慕公子身体不适,还这么关心自己,是不是代表慕公子心里还是有她的,她有机会了 。
一旁的曾教头见公孙小姐这般样子,心里一阵来气,又来了,又来了,还嫌上次没闹够,没被伤害够吗?
“我们先救你回去吧。”慕昭没有多言,看了一眼外头,见时辰不早了,遂道。
曾教头疑惑的看着丝毫没有阻止的慕昭 ,用眼神示意他,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慕昭回给他一个眼神,让他放心,曾教头遂不在开口。
他们救出公孙小姐,一路朝着南边走,中间有几个士兵把守,曾教头的武功不错,悄无声息地解决了那几个人。
回到帐篷,慕昭从桌面上拿起两封信递到了公孙小姐手上,言辞很恳切道:“经历了此番事后,公孙小姐若是在继续留在军中,实在不妥,沈将军已经下令,命令几个小兵护送你会京都,届时,小姐便不需要经受这些磨难,在下离京数月,与家中之人断信良久,还望小姐能替我将这封信交到我夫人手中。”
公孙小姐不见的那天晚上,曾教头就知道了,立马派人去找,一找才知道她被北齐兵当做大梁普通老板姓抓起来了。
毕竟是骠骑大将军的胞妹,又是一个弱女子,保不齐在北齐人那里会受到什么伤害,他虽然看不惯公孙小姐历来的行事作风,但他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人家小姑娘被抓,见死不救。
他偷偷压下了此事,打算一个人去救公孙小姐,没曾想被痛的脸上苍白的慕昭不知从何处听说了这件事,硬要自己带上他一同去救公孙小姐。
他武功不算太差,慕昭虽然没什么武功,但大梁北齐刚打了一战,双方实力都有损伤,今晚戒备没有以往那么强,会松很多,遂答应了下来。
慕昭说得随意又平静,像护宝贝儿一样郑重其事地将那两封信递给那位公孙小姐,那气势活生生就像一个道貌岸然的君子。
利用人家姑娘对自己的心意,自己亲自去救她,让她以为自己差一点看到希望,再转头打碎她的希望,恳切她帮自己送信。
经历刚才的事后 ,公孙小姐就算再不想回京都,也不得不回去,一来慕昭已经很明确地说是沈将军安排的,二来慕昭救了她,她虽然心中对他有情,暗地里却不会耍阴谋诡计,相反,她心中虽然难受,却会帮慕昭送信,亲自将这两封信送到沈小姐手中。
他可算知道,外面的那些传言都是怎么来的了,说慕昭温文尔雅,翩翩公子。 从他浑身上下的气质来看,的确是这样。
不过他还想在加一点,那就是“腹黑”,利用人家小姑娘对自己的情意,他再略施小恩小惠,小姑娘也会忍着心痛完成他拜托的任务。
果其不然,公孙小姐微微颤颤地从慕昭手里接过信,收在自己的怀里,放心那一丝最后的动心好像也荡然无存了,慕昭的心深深地刺在她的心上,一遍又一遍提醒着她,自己的愚不可及,自作多情。
“慕公子,你赢了。”公孙小姐苦笑着,她头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的聪明,一眼就识破了慕昭的意思。
可她,多想自己不要想明白。
公孙小姐带着信离开了帐篷,曾教头一个跨步,悠闲地坐在了席子上,望着公孙小姐的背影,有些心疼的啧了一声,开口道:“归时小弟,你做事可比我狠多了,一下子就断了她对你的情意。”
慕昭脸色依旧还是苍白之色,淡淡地开口:“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有些事果断断了,对她总不是坏事。”
“罢了!罢了!这些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曾教头摆摆手,越过这个话题:“沈小姐好久没有给你写信了吗?我看你把信交给公孙小姐的时候,眼里有些担忧和着急。”
对于曾教头称呼沈南雁一直为沈小姐,慕昭已经习惯,以往听着倒也觉得没什么不妥,可上一次莫名其妙的心痛让他现在听到这声“沈小姐”之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总感觉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只希望不是一直积压在心里,让他从始至终一直都还恐惧担忧害怕的那件事。
“心是连接脉络的东西,无缘无故疼痛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离开京都这么久,留她一人在京都,我着实有些不放心。”慕昭解释道。
曾教头听完,颔首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怕慕昭担忧,他又添了一句话安慰道:“不要太担心,沈夫人和沈大人都在京都,沈小姐是不会出事的。”
“但愿如此吧。”慕昭神色落寞,眼里的情绪清晰可见,月色映射下,他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只是眼神越发的的怅然。
而此刻在众人眼前的这一切景象与黑夜,月色融为一体,看上去烟波浩渺,如画如梦,真让人怀疑这是不是“海市蜃楼”。但是事实证明,这确实不是海市蜃楼,至少此刻不是。
他们没有遇到风沙,没有遇到发生次数极多的沙尘暴。
夜是那么的静,月色偷偷钻进了云层,整个地面黑漆漆的一片。
夜已经很深了,刚结束完一场激战的两军是那么的疲惫不敢,全都躺在了帐篷里,呼呼大睡起来,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亦在此时,一场危机悄无声息而至。
原本该在大漠的风沙滚滚而来,被风一吹,席卷着而来……
慕昭是外头一直刮个不停的风给吹醒的,一整眼,整个帐篷里黑漆漆的,看不清一点东西。
风还在继续肆意刮着,很快将空中的一抔黄沙以一股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而来,吹开了帐篷,在帐篷里打着卷儿。
被风沙迷了眼,慕昭伏在床上重重喘息了几下,却不忘低下头,掩藏自己的双目。
晨曦初升,东北风呼啸着肆虐过整个山坡,卷起阵阵浮沙扑向众人。
沈将军命令众人拼尽所有的力气,将帐篷及一切有重量的东西一齐绑在一处来抵挡这风沙的来袭。
于是,大梁的各个士兵有的牵着一匹马一同站在了一起,每个人手拉着手,不让风沙将人吹走。
山坡上,那几处小小的山丘被这来势汹汹的风沙吹了起来,各自飘落在地上,大梁的范围内,每一个大大小小的帐篷连在了尤其,帐篷里还堆积这层层叠叠堆积如山的粮草。
大漠的刮卷而来的风沙随着那道东北风呼呼啸啸地吹着他的头发,大漠的沙雕刻了他的面颊,他脸上的刚毅与皱纹几乎是被风沙雕刻磨砺出来的,一位沧桑,坚毅,让人不由钦佩,敬重的沈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