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刘晔指着地图,笑着解释道:“仲德所言不错,阴平、昌虑、合乡三县兵力不足,张勋的五万大军足以一战而下,按照常理而言,合乡再往北的话,便是进入到我主的领地,在无粮草补给,军队支援的情况下,张勋此举,无疑是自寻死路,然而,我们却是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主出兵徐州,曾带来了十万大军,加上臧霸等人的投靠,也有十八万大军,可偏偏,我军的这些部曲,全都布置在东安、开阳、郯城一线,与张勋相距何止百里?而我军另外的十万大军,即便是我不说,仲德也应该知道他们的位置吧?”
程昱闻言一惊,叫道:“子扬,照你这么说,兖、青二州的腹地,兵力空虚,只要张勋他直捣黄龙,那我军的损失,可就大发了!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
刘晔苦笑道:“这就是赤裸裸的阳谋,张勋此招,着实歹毒异常,也不知是从何处学来!”
曹操劝慰道:“兵无常势,水无常态,战场之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遵照兵书打仗,哪有这般便宜的事情,眼下,我们要做的,便是猜出对方的意图,然后找到方法,解决他!”
程昱皱眉道:“主公只需派出一支劲旅轻装前行,尾随而去,然后派出快马,让驻守陈留的曹仁,分出一部军力,咱们给他来个掐头断尾,张勋这不就成了瓮中之鳖了吗?”
话音一落,程昱却未听到曹操、刘晔二人的叫好声,待抬头看去,只见曹操眉头紧皱,似是思索事情,刘晔发呆木讷,像是盘算什么。
到现在,他也知自己的建议不会被采纳,当下也不敢再继续发言了,只顾学起刘晔来,闷声不吭气。
“掐头断尾?”曹操喃喃说道:“肯定是要掐头断尾的,若让那小子在我的领地内这般折腾的话,那我岂不是亏大发了?不过,也得想想,张勋到底会往哪走?”
“往哪走?”刘晔一边盯着地图,一边盘算,随后,只见他眼睛一亮,笑道:“我知道了!”
曹操的神情为之一震,拉着刘晔急声问道:“子扬,你知道什么了?”
刘晔佩服的说道:“此计若是出自张勋之手,那不得不说,他的能力,足以统帅三军;若不是,那袁术军中定有高人相助,我真想亲眼见一见此人!”
曹操翻了翻白眼,恼怒道:“哎,我说子扬啊,你就别在这里长吁短叹了,再晚一些,张勋那小子都能进入到兖州了!”
刘晔激动的说道:“主公,只要是个人,他都是惜命的,对吧?更别说张勋这种大才了!”
曹操没好气的回道:“那是自然,只要有命在,想做什么不能做啊?”
刘晔指着地图,笑道:“对极,对极,张勋有大才,他刚崭露头角,不可能做出这等自寻死路的事情,依我看来,他是要置死地而后生,主公,你们看,合乡往北,是鲁国,往东,是泰山郡,而泰山郡山高林密,陡峭异常,张勋自然不会选择此路;而鲁国再往北,便是济北国,济北国往西,便是东郡,也正是我军的老巢,如此一来,张勋此举,一,可威胁我军战将的家眷;二,可顺势南下,绕过河流繁多的济阴郡、山阳郡;三,也是重中之重,张勋此举虽有麻痹我军的意图,但其目的,定是陈留郡的曹仁将军以及其麾下的十万大军。”
曹操目瞪口呆的分析道:“对,对,就是这样,张勋一边摧毁城池,一边以战养战,这样既可以扰乱我军视线,又能让我军将领疲于奔命,来不及查探其真实目的,只要我军对张勋采取掐头断尾的计策,那驻守陈国的桥蕤,便可直接挥军北上,与曹仁决战,到那时,可就变成曹仁他首尾不得兼顾了!”
刘晔点头道:“若是所料不差,这也是张勋唯一能活命的机会,那便是与陈国的桥蕤,合攻驻守陈留的曹仁,只要曹仁一破,那我军先前所建立起来的优势,将会荡然无存,搞不好,还会形成连锁反应,一败涂地也说不定。”
说到此处,曹操便是冷汗直冒,急声问道:“既然猜出了张勋的目的,那我军该如何是好?”
刘晔分析道:“张勋此番北上的五万人马皆是轻装步卒与骑军,可见,他不会与我军有过多纠缠,只想加快行军速度,以便达到他的目的,在下建议,让夏侯渊将军率领轻骑一万即刻出城,奔袭张勋,务必在合乡一带,拦住张勋,然后,由夏侯惇将军率领五万步卒尾随而去,同时让驻守开阳的臧霸,全军朝合乡赶去,共计十一万兵马,逼张勋决战!”
程昱担忧道:“那武原县中,可是还有五万袁军啊!”
刘晔笑道:“可在这郯城之内,我军不是还有五万吗?足以应付!”
曹操却是琢磨了一番,笑道:“秒才可是我军的急先锋,有他出马,定能在合乡截住张勋,不过,一万骑军太少,还得让元让加快行军步伐!”
事不宜迟,曹操当下便让人唤来了夏侯兄弟,并一一嘱咐,而刘晔则在一旁查缺补漏,得到命令的夏侯兄弟随即应诺而去。
不多时,便见郯城城门大开,一彪骑军在夏侯渊的带领下,朝合乡疾驰而去,而夏侯惇的五万人马也紧跟其后,小跑前行。
殊不知,曹操这自作聪明之举,却是继刘备之后,掉到了张勋的算计当中。
阴平、武原、郯城三县相连起来,便是个三角形,而三县各在三角,各自之间的路程也是大致相同,约一二百里。
步卒赶路,一日可至,骑军奔袭,半日即达。
夏侯渊在听到张勋有可能率军突入兖州,奇袭兖州腹地的消息后,便是一路急赶,待来到阴平附近时,却见阴平城早已是破败不堪,城门歪歪斜斜的,城墙之上,布满了战火的痕迹。
一见此景,夏侯渊便是在心中暗骂了张勋一句,随后也不进城查探虚实,继续率军朝北而去。
待夏侯渊率军离开后,阴平的城头之上,张勋却是突然冒了出来,看着远处的滚滚尘烟,冷笑道:“还真是看得起我,一万骑军追击,就是不知道,这尾随而来的步卒,有多少人了!”
副将见状笑道:“将军神机妙算,曹操焉能看出这是我军的声东击西之计?待那伙骑军赶到昌虑县,发现中计了后,黄花菜都凉了!”
夏侯渊的骑军刚走,便有数骑袁军的探子快马入了阴平,朝张勋禀报,道:“将军,曹操已经中计,让夏侯渊率领一万骑兵追击将军,夏侯惇的五万步卒紧随其后,预计明日一早,便能赶至阴平!”
张勋面色沉重,问道:“夏侯惇带了五万人马?”
探子回道:“人数只多不少,全是轻装前行。”
“哦,我知道了,下去休息吧!”张勋不断敲击着身前的女墙,皱眉道:“五万人啊!曹操莫不是真的以为我军会去兖州吧?就是不知,杨弘的援兵,能不能及时赶至,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副将担忧的问道:“将军,敌军与我们人数相当,即便打得赢,也是损失惨重啊!”
张勋闻言后,却是嘴角上扬,自信的笑道:“你这傻小子,能智取,为何还要力敌?你没听说过当年杨骠骑还在雁门做太守的时候,是如何打败北宫伯玉的?”
副将闻言后,眼睛随之一亮,只见他眼神突然变得古怪了起来,搓着手,嘿嘿笑道:“哪能没听说过啊!杨骠骑自黄巾之乱以来,可是未尝一败,他打过的仗,都被人给编造成书了,那一场场以少胜多的战例,可是让人争相传道呢!”
张勋敲了下副将的头,没好气的笑骂道:“知道就好,我跟你说,成败在此一举,你可别给我丢人啊!”
副将摸着脑袋,憨厚的笑道:“哪能啊!说什么这回也要给将军你涨把脸!”
夜半时分,一直苦等的张勋,终于收到了杨弘传来的消息,那就是杨弘的两万骑兵已于今夜悄悄出城,正朝阴平快速赶来。
盘算了一下骑军的脚程后,张勋那颗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其实,张勋就是打算利用这三县之间的距离,与曹操打个时间差,若是运用得当,还能胜个一两场。
清晨时分,天微微亮,赶了一天路的夏侯惇终于看到了阴平城的样子。
看着那残破不堪城墙,夏侯惇就气不打一处来,暗骂了一句还是来晚了一步后,就带着麾下的五万大军入城,准备休息个把时辰,吃口热饭后,再继续北上追击。
其实,若是夏侯惇冷静下来的话,那是能看出其中端倪的,不过,此时的夏侯惇如火中烧,早已到了爆发的边缘,他又怎会察觉得出其中的蹊跷之处呢?
刚入城中,夏侯惇就让人收集粮草,准备生火做饭,可哪成想,城中的百姓相当配合,不是送酒,就是送肉的,起初夏侯惇也没有太过在意,以为是城中百姓热情罢了。
可当他听到身边亲兵的谈论之时,却是心头直跳,暗道一声,‘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