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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山河易主 第十二章 金陵王气黯然收21

屠龙后记 鹤排云 3963 2021-11-30 11:42

  张士行几天来连续在漕运总督衙门的后墙外转悠,都没有发现那个铉字。

  这一日他又来到后墙,看见后墙之上赫然写着一个“铉”字,外面还画了一个圈。

  “铉”不常用,一般人也不会无聊到来总督衙门后墙上写个“铉”的地步,那这必然是铁铉已经到来,盛庸才会按照约定在墙上写下这个记号。

  一念至此,张士行赶紧跑回朱允炆等人所住的小院,将情况说明。

  朱允炆听了很是高兴,即刻便要起身前往漕运总督衙门,面见铁铉。而且自从盛庸上次离去,就职淮扬总兵后,就再有没有消息传来,他也想知道盛庸准备的怎么样了,何时重举义旗。若是拖延日久,真如张士行所说,天下臣民都安于现状,忘记了他这个前朝皇帝,再想复辟那就难于登天了。

  其余众人也都兴奋异常,纷纷起身,准备跟随朱允炆前去,他们在此处不能随意外出,这几日都憋坏了。

  尤其是黄子澄,满以为到了淮安,立马便可以重掌朝政,大权在握,挥斥方遒,谁知天不如人意,梅殷竟然回到了京师,四十万大军也都灰飞烟灭,他们还要象老鼠一样东躲西藏,与半个月之前相比,他还在朝堂上侃侃而谈,真是有天壤之别。

  看着众人兴高采烈就要出门而去,张士行猛然醒悟,一跃上前,张开双手拦住大家的去路。

  朱允炆一愣道:“张四,你这是何意?”

  张士行躬身施礼道:“师父,徒儿仔细想了想,还是不妥。这万一是计呢,我们这帮人前去便全军覆没了。”

  黄子澄一指他道:“张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是你和盛侯约定的暗号。既然铁铉已经来了淮安,师父又怎能不见呢,不见铁铉,又不和盛侯联络,我们如何能够共举大事,扭转乾坤呢?”

  张士行道:“我不是在怀疑铁尚书,我是在怀疑盛侯。铁铉虽然是一介文人,却是铁骨铮铮,值得信赖。而盛侯虽为武将,却胆气不足,少了视死如生的气概。我怕他暗中投了燕贼。如我们贸然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黄瞻等人对盛庸不熟,只是听过他的大名,便也劝张士行道:“张师兄,一路之上,我观盛侯慷慨豪迈,对陛下忠心耿耿,不似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你又与他约好,岂能反悔不去呢?”

  张士行向大伙儿耐心解释道:“我不是不去,我是觉得应该先派别人前去打探清楚了,再请师父前去面见铁尚书。”

  朱允炆想了想,点点头道:“张四谨慎从事,也是对的。那你看派何人前去呢?”

  张士行道:“我自己是责无旁贷,另一个人须扮做是师父模样,陪我前去,盛庸才能见我。”

  众人面面相觑,看见这群人里只有小五和朱允炆身材样貌有些相似,但小五此前已经帮了众人大忙,又不是前朝旧臣,大家不好开口,只是眼巴巴的望着他。

  小五笑道:“这有何难,我便同张兄走一遭,去去就回。”

  张士行正色道:“此去漕运总督衙门非同小可,有可能一去不回,你可要想清楚了。”

  小五道:“我想清楚了。王御史能为前朝而死,看来师父是个仁德之君。我虽没读过多少书,但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事我还是略知一二。”

  朱允炆一听,上前激动的握住小五的手道:“小五,我若能复辟,定封你为侯,世袭罔替。”

  小五道:“我非为富贵,乃是出于道义耳。”

  当下小五便剃光头发,穿上僧衣,与朱允炆站在一起,远看还真分不出是谁。

  为以防万一,张士行又雇了一艘船停在黄河岸边,让朱允炆等人待在船上,如果他和小五二人,今日不能返回,朱允炆等人便乘船出海,开往宁波府,去寻找他的师父张松溪,然后再做打算。

  一切安排妥当后,张士行便和小五二人来到了漕运总督衙门,小五戴了顶斗笠,遮住了面容。

  张士行上前对守卫道:“烦请通禀盛总兵一声,说是故友张四来访。”

  那守卫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又看了看小五,便转身入内通禀去了。

  不大一会儿,里面出来一个中军官,对他二人说了声请,便引着他们入内,一直来到了后堂。

  张士行和小五刚迈步进入后堂,只见盛庸面无表情坐在正中椅子上,见了他们也不起身迎接。

  张士行感觉有些奇怪,便上前躬身施礼道:“盛侯,铁尚书人在何处?”

  忽然从旁边屋中走出一人,哈哈大笑道:“铁尚书怕是人已经到了京师吧。”

  张士行扭头一看,来人正是在北平想要杀他的胡英,不由得义愤填膺,怒道:“你怎么在这里?”随即他便明白,定是这盛庸出卖了铁铉。

  胡英笑道:“北平一别,又是一年,张指挥,别来无恙啊。”不待张士行回答,紧接着他面色一变,喝道:“拿下。”

  他话音刚落,忽然从两边屋子和堂下涌上数十名锦衣校尉,各持钢刀,便要上前捉拿张士行和小五。

  张士行见状,知道今日难以脱身,便大叫一声:“狗贼。”纵身向盛庸挥拳击去,想要把他杀死当场,为铁铉等人报仇。

  那胡英拔出刀来,向张士行拦腰砍去,张士行向侧边一跃,躲过这一刀,再看盛庸已不见了踪影。

  张士行便抡起一把椅子和胡英战在一处。

  那边厢小五,将头上斗笠一扔,飞身跃入人群,拳打脚踢,立时便打到一片锦衣校尉。

  胡英看在眼里,不由得惊呼:“不好,上当了。”

  张士行乘他分神之际,用椅子用力一绞,胡英手中的钢刀便嗖的一声脱手而去。

  张士行便乘机跳到堂下,与小五并肩作战,且战且退,来到了二门处。

  说来奇怪,在这个衙门里,盛庸不见了踪影,连守卫也不知躲到了何处,只是一帮锦衣校尉在和张士行二人鏖战,张士行二人又是武艺高强,锦衣校尉拦不住他们,堪堪就要逃出大门。

  忽然一个身影飞出,双掌袭来,劲风扑面,张士行双掌推出,砰的一声巨响,四掌相对,他被震得身形后退,胸中气血翻涌,哇得一声口吐鲜血。

  一个老人当阶而立,形容瘦小,须发皆白,对着张士行嘿嘿冷笑道:“好小子,竟然还能接我一掌而不倒,天下也没几个人了。”

  这时胡英也从二门追了出来,看见这位老者,叫了声:“师父。”

  张士行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这位老者便是袁珙,是自己师祖张松溪的师弟,按理来说他应该叫他一声师叔祖,但此刻二人却是死敌。

  袁小五看了袁珙一眼,挥拳上前,与袁珙战在一处。袁珙看他也使得内家拳法,不禁咦了一声,道:“哪里来的臭小子,竟然也会内家拳,你师父是谁?”

  那袁小五不答,只是疯也似的抡动双拳向他打来,袁珙左躲右闪,不一会儿便看出这袁小五拳法粗疏,胜在力大,便慢慢与他缠斗,待他力衰之时再一击毙命。

  那边张士行与胡英又战在一处,此刻张士行受了内伤,虽不致命,但动作迟缓,胡英本与他旗鼓相当,这下便更占上风,将一把钢刀舞得虎虎生风,刀刀不离张士行要害之处。

  袁珙与袁小五你来我往斗了数十个回合,袁小五力气渐衰,身形慢了下来,袁珙瞅了个空隙,一拳击在袁小五的肋下,只听得喀剌一声响,袁小五的肋骨断了几根,人软软倒了下去。

  那袁珙见状,便向张士行这边冲过来,准备将他拿下。倒在地上的小五,忽然伸出手去,抱住袁珙的右腿不放,袁珙伸出左脚,一脚踢在小五的肚腹之上,那袁小五闷哼一声,送开了手,飞出去老远,同时痛苦的叫了声:“爹爹。”

  袁珙听到后,愣了一下,问了声;“你是小五?”

  那袁小五嘴里喷出一股鲜血,点了点头,然后软软垂了下去,身子便一动不动了。

  袁珙疯也似的冲过去,抱住袁小五的身体,拼命给他推宫过血,但袁小五毫无反应,身子渐渐僵硬冰冷下去。

  袁珙抱住袁小五的尸身,放声大哭,老泪纵横。

  张士行乘胡英一愣神,朝袁珙这边张望之际,倏忽一指,点中了胡英的膻中穴,胡英闷哼一声,委顿在地。

  张士行指着他道:“我看你是我内家拳一脉,这次饶你性命。若是你日后还助纣为虐,我定取你性命。”

  胡英全身动弹不得,只得眨眨眼睛。

  张士行迈步走到小五尸身面前,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道:“小五,你真义士也。杀你的是你爹,我不能为你报仇。自古虎毒不食子,你爹这也算是遭了报应,自食其果。愿你来世投个好胎,不要再生在这种人家。”

  说完,他迈步走出漕运总督衙门。

  那袁珙还是抱着小五的尸身,呆呆坐在原地,恍若未闻。

  其余锦衣校尉见张士行神威凛凛,不敢阻拦。

  张士行一路急奔,又吐了几口血,但他不敢停留,看看后面没有追兵,又在城中绕了几个大弯,这才来到江边,见到了朱允炆等人。

  朱允炆等人在船上已经等了很久,见他衣衫破损,脸色惨白,胸前一大滩鲜血,便情知不妙,急忙将他扶上船来。

  张士行便把盛庸背叛,铁铉被俘,小五惨死等事一一说来,说完后,喘息不已。

  众人闻言,急命船家开船,沿河而下,直向宁波府驶去。

  大船先向东出河口,再沿海岸,折而向南,行至定海,再沿甬江西上,来到三江口,才弃舟登岸。

  在此期间,张士行在船上打坐调息,才将内伤养好。

  他领着众人上岸,入得城来,一路向西,来到一处波光粼粼的大湖边上,看见街边一座医馆,挂着松溪医馆的招牌,正要走过去,黄子澄突然大叫一声:“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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