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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山河易主 第十二章 金陵王气黯然收20

屠龙后记 鹤排云 4209 2021-11-30 11:42

  黄彦清道:“宁国公主为燕贼所迫,写了血书,驸马爷不得不归京师,这也是情有可原之事。不过这京师羽林卫的五千军马便不必再回了,交由一个可靠之人统带,再联络山东的铁尚书,未尝不能东山再起。”

  朱允炆点点头道:“黄卿此言甚是,这就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黄子澄问道:“黄兄,你说的这个可靠之人是谁,要到哪里去寻呢?”

  黄彦清笑了笑,一指盛庸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盛庸闻言一愣,连忙摆手道:“不行,不行,没有军令,何以服众?”

  张士行道:“我们即刻宣布陛下在此,重举义旗,不就有了诏命,谁敢不从?”

  黄彦清却摇摇头道:“当此非常之时,人心难测啊。若是即刻宣告陛下未崩,来到淮安,一来燕贼必然发兵来讨,以目前双方实力对比,我们决难取胜。二来军中有人若想取大富贵,恐对陛下不利。我以为盛侯当上表燕贼,表示归顺,燕贼为安抚人心,必然命盛侯领兵驻守此处。盛侯借此机会,可以从容布置,积蓄力量,待和铁尚书联络以后,再举义旗不晚。”

  张士行道:“我恐时日一久,人心丧尽,再难扭转乾坤。”

  盛庸却点点头道:“此计甚妙,我愿为之。左右在这一两个月内必然起事,也不急在这几天。不过,兹事体大,还请陛下定夺。”

  朱允炆低头沉思半晌,道:“也只好如此了。我相信盛侯的为人。”

  盛庸一听,急忙跪倒叩头道:“盛庸绝不负陛下,否则自刎以谢天下。”

  朱允炆急忙将他扶起,道:“好,你今晚便上书京师,说你人在淮安,表示归顺,愿意收集旧部,效忠新皇。”

  盛庸拱手道:“遵命。”

  当下计议已定,盛庸便在梅殷书房写了封揭帖,上书朱棣,说明自己的处境,表示愿意归顺。

  写完后,梅殷即刻命人将此揭帖快马加鞭连夜送往京师,然后又将朱允炆一行人在淮安城中的一个僻静之所安顿下来。

  盛庸又给铁铉去了一封信,上面只是写了寥寥数语:“铁兄见字如晤:弟在淮安,请来一聚,共商大事,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过了几日,梅殷派人来请盛庸过去,说是京师来人传旨,任命他为淮扬总兵,镇守淮安,叫他即刻过去领旨谢恩。

  盛庸一听,喜出望外,即刻收拾干净,整理衣装,准备前往漕运衙门。

  张士行一把拉住他道:“盛侯,不妨派人前去打探一番,若是消息为真,再去不迟。”

  盛庸道:“梅驸马有请,这还有假,你也太小心谨慎了。”

  张士行道:“事关师父安危,安能不小心谨慎。这样吧,你自己先去领旨,我等即刻换个住处,你不必来寻。待铁尚书到后,你在漕运总督衙门的后墙上写个铉字,我们自会前去相见。”

  盛庸不满道:“你连我都不相信了?”

  张士行拱手赔礼道:“非常时期,不得不为此。请盛侯见谅。”

  盛庸哼了一声,便甩手出门去了。

  黄子澄等人埋怨张士行道:“张四,你也忒小心了。盛侯对师父是忠心耿耿,你如此对他,日后如何令他为复国出力。”

  张士行道:“如今不比从前,一步也错不得,我们暂且忍耐一时,待铁尚书来后,再做计较。”

  朱允炆在旁默默无语,此刻他身边只有张士行一员武将,还要倚靠他护卫自己,虽有不满,也忍耐了下去,故此不做表态。

  于是张士行又带着众人换了个住所,整天闭门不出,以免泄露行踪。

  盛庸兴冲冲的来到漕运总督衙门大堂之上,此刻堂上已经将建文帝的灵位撤去,恢复旧貌。盛庸见过梅殷,梅殷见他满脸喜色,不禁摇摇头,随即从内堂请出钦差,盛庸一见此人是个锦衣卫千户,瘦削精干,自称姓胡。

  这位胡千户展开圣旨,开始宣读,盛庸跪下接旨。圣旨上写:“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京师初定,淮扬未平,兹命历城侯盛庸为淮扬总兵,统领旧部,驻节淮安,保护漕运,安定淮南。钦此,谢恩。”

  盛庸叩头谢恩,口称万岁万岁万万岁,然后起身接过圣旨。

  梅殷叫进在淮安的羽林卫诸位将领,将盛庸介绍给众人,并把圣旨给众人传阅一遍。

  众将皆听说过盛庸的大名,见到他也归顺了永乐朝廷,知道大势已去,纷纷拱手道:“唯盛侯马首是瞻。”

  盛庸也还礼道:“愿与诸位共保国家,永安黎庶。”

  接下来梅殷设宴款待钦差,盛庸与众将作陪。

  次日梅殷带着黄彦清上船南下京师,盛庸将他送至码头,才转回漕运衙门。

  他一回到大堂之上,只见那位胡千户从屏风后转出,笑盈盈的看着他。

  盛庸惊道:“胡千户怎么还未离去?”

  胡千户道:“陛下除命我前来传旨外,还有一项差事吩咐我来办。”

  盛庸道:“何事?”

  胡千户道:“特来给盛侯看相。”

  盛庸听后,脸色一沉道:“胡千户,莫要说笑。”

  胡千户道:“陛下吩咐,岂敢玩笑。”说罢,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对着屏风说道:“有请师父。”

  这时屏风后有人咳嗽了一声,一个老人迈步走了出来,只见他瘦小枯干,须发皆白,眼窝凹陷,双目如电,直向盛庸射来。

  盛庸虽历经战阵,杀人无数,被他这一看,却浑身一震。

  那老者向他一拱手道:“老朽袁珙,见过盛侯。”

  盛庸也听说过永乐皇帝身边有两个奇人,一位是道衍和尚,一位便是这位袁珙相士,便急忙还礼道:“不才盛庸,见过袁老先生。”

  袁珙道:“老夫奉今上之命,特随我徒弟胡英来到淮安,看一看盛侯是忠是奸。”

  盛庸闻言,心中一动,却面不改色,问道:“适才袁先生已然看过,在下到底是忠还是奸呢?”

  袁珙黏须微笑道:“盛侯是忠臣不假,只是对旧主尽忠,对今上作奸。”

  盛庸脸色大变道:“老先生何出此言?”

  那胡英在旁插话道:“盛侯,你莫要欺瞒了,我跟踪了你们一路,你和一个和尚,一个武士,三个文士从扬州逃到了淮安。这几个人皆是朝廷钦犯,名列奸臣榜,你如今做了今上的官,却不把这几个人交出,可见你心怀旧主,不忠新皇。”

  盛庸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我与这几个人素不相识,只是路上偶遇,结伴来此,他们前几日便离开此处,前往徐州了。我如何将他们交出给你。况且我也不知道他们名列奸党啊。”

  胡英听他推得一干二净,气得一拍桌案道:“盛庸,你莫猖狂。今上虽然任命你为淮扬总兵,但如你勾结奸党,我锦衣卫照样可以将你就地正法。”

  他话音刚落,呼啦一声从堂下冲上几十名锦衣校尉,各持钢刀,将盛庸团团围住。

  而在堂口站立的几名羽林士兵,竟然躲得远远的,不敢上前阻拦。

  盛庸怒视着胡英道:“你待怎样?”

  袁珙上前一挥手,令这些锦衣校尉退下,让盛庸坐下,好言相劝道:“盛侯,我这徒弟虽然性子急了些,却是一片好心,全都是为了你的身家性命着想啊。”

  盛庸梗着脖子道:“我盛庸俯仰无愧于天地,生死不用别人操心。”

  袁珙道:“我看盛侯不是怕死,而是还对前朝心存幻想,以为能够复辟吧。”

  盛庸眉毛一动,默不作声,静听袁珙说下去。

  袁珙看了看他,知道他已经心动,便继续道:“当今上在北平起兵之时,兵不过八百余人,将不过张玉、朱能,却在一夕之间,夺取北平九门,杀张昺,降张信,群起响应。这是什么,这便是人心所向。”

  盛庸哼了一声,还不说话。

  袁珙又道:“之后耿炳文、李景隆、盛侯你先后率全国之兵前来征讨,几番大战,关键时刻,都有大风相助,今上才能险胜,这又是什么,这便是天命。”

  盛庸听后,不觉身子微微一动。

  袁珙又道:“如今天下已定,建文已死,今上登基,人心思安,纵然是太祖复生,也难扭转乾坤。你一介手下败将,与几个流窜文臣,岂能翻天?我看你是自寻死路,我念你也算条好汉,故此好言相劝,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盛庸听后,低头思索半天,不觉泪流满面。

  铁铉此刻在济南仍旧厉兵秣马,不肯归降永乐皇帝。他在收到盛庸书信后,反复来看,对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几个字颇为不解,便找来高巍商议,是否要赴盛庸之约。

  高巍看后,对铁铉道:“这段话是从佛教的故事演化而来的。据说神鸟凤凰每五百年便会集香木自焚,然后在烈火中重生,容颜力气更胜从前。”

  铁铉反复念叨着浴火重生这几个字,忽然灵光一现道:“据传建文皇帝是自焚而死,难道盛庸写这几个字是暗示我皇帝未死,而是逃到了淮安,与他在一起,故此邀我来共商复辟大事。”

  高巍点点头道:“不错,不错,盛侯正是此意。”

  铁铉道:“那我即刻领兵南下,与盛侯汇合,共举义旗,再兴王室。”

  高巍道:“不妥,现如今听说盛侯做了永乐皇帝的淮扬总兵,而他给你来了这封私信,又语带双关,定是不想你公开露面,先私下联络,商议一番,再举义旗。”

  铁铉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便带着高贤宁南下,此处便托付给你了。一有消息,你便率兵南下,与我汇合。”

  高巍拱手施礼道:“谨遵令旨。”

  于是铁铉便带着高贤宁和几个护卫,换了布衣,轻车简从,风尘仆仆来至淮安。

  入得城来,他们一行人来至漕运总督衙门,向守卫说道:“我们是盛总兵山东旧友,特来拜访。”

  守卫进去通禀,不大一会儿,中军官出来迎接,将铁铉和高贤宁二人带入后堂,几名护卫留在二门处招待一番。

  铁铉和高贤宁步入屋中,只见盛庸垂头丧气坐在当中,见了他们也不抬头,铁铉喊了他一声:“盛侯,我是铁铉。”

  盛庸抬起头来,却是泪流满面。

  铁铉叫声不好,急忙想退出,忽然几十名锦衣校尉闯入,各持刀枪,将他二人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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